“沒錯。”陸知微點頭,“每一個細節,都是一個人活過的證明。你刪掉一個眼神,改掉一句沉默,加一場無謂的打斗——你以為只是調整節奏,實際上,你在抹殺一個曾在這世上掙扎求存的靈魂。”
他轉身面對眾人,目光掃過每一張臉。
“你們以為我在寫劇本?不。我只是把夢里見過的人,一字一句地講出來。他們在戰火中藏信,在恐懼中相愛,在背叛中堅守。他們不是角色,是真實存在過的人。”
會議室陷入死寂。
有人低頭避開視線,有人皺眉懷疑,也有人
周海濤終于忍無可忍:“夠了!你裝神弄鬼也該有個限度!你以為你說幾句玄乎的話,就能掌控整個項目?今天這版劇本,我已經通知宣發團隊按此推進!木已成舟!”
陸知微忽然笑了。
很淡,卻帶著一種令人脊背發涼的從容。
他從口袋里掏出手機,輕輕一點,將一段音頻外放。
是錄音。
——昨晚十一點,周海濤與某營銷公司負責人的通話記錄。
“只要把女主哭戲放大,再編兩條‘臥底愛上上線’的情感熱搜,播放量絕對破億。至于原劇本?沒人看得懂那種悶戲。觀眾要的是淚點,不是歷史課。”
錄音結束。
會議室鴉雀無聲。
周海濤臉色鐵青:“你你非法錄音?!”
“我沒錄音。”陸知微收起手機,語氣平靜,“我只是收到了匿名郵件。發件人id,叫
夢淵邊緣。”
他看向蘇晚晴:“導演,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按他的版本拍一部‘爆款短劇’,三個月后被人遺忘;另一個,是拍一部十年后還有人談論的電影——哪怕它慢一點,難啃一點,但它會活著。”
蘇晚晴緩緩站起身。
她摘下耳機,放在桌上,發出清脆的一聲“嗒”。
然后,她走到白板前,拿起黑板擦,狠狠抹去周海濤寫的“新版大綱”。
“從今天起,”她聲音堅定,“本劇所有創作決策,由我和陸顧問共同決定。任何人擅自改動劇本內容,立即終止合作。”
周海濤猛地站起來:“你瘋了嗎?沒有我拉來的投資,你們連開機都做不到!”
“哦?”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眾人回頭——陳硯之倚著門框走進來,手里拿著一份文件。
“剛好告訴你,昨夜,陸氏集團全資子公司‘夢淵文化’已完成對本項目35的股權投資協議簽署。資金已到賬。后續追加不限。”他將文件輕輕拍在桌上,“所以,現在最大的資方,是陸知微。”
周海濤如遭雷擊,踉蹌后退一步。
陸知微依舊站著,臉上沒有勝利的喜悅,只有淡淡的倦意。
他望著窗外晨光初露的片場,輕聲道:
“我不是要奪權。我只是不能看著他們死第二次。”
當晚,蘇晚晴獨自來到陸知微常坐的屋頂天臺。
他正仰頭望著星空,手里捧著一本泛黃的筆記本,封面寫著:《1943·終局將至》。
“你真的在夢里活過那個時代?”她終于問出口。
陸知微沒有否認。
“每一次入夢,我都成為不同的人。有時是地下黨交通員,有時是報館校對員,有時是藥鋪學徒我經歷他們的愛恨,承受他們的死亡。醒來時,枕頭總是濕的。”
他轉頭看她,眼神第一次顯露出柔軟:“你說我冷漠?不。我只是不敢太投入現實。因為在夢里,我已經失去了太多。”
蘇晚晴怔住。
良久,她輕聲說:“那這一次別再一個人扛著了。讓我陪你,把他們的故事,完整地講出去。”
陸知微看著她,嘴角終于揚起一抹真正的笑。
“好。”
風拂過天臺,卷起一頁紙,飄向城市燈火深處。
上面寫著一行小字:
火,不該只是光——它要燒出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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