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恨自己。
恨自己以為一切都盡在掌控,恨自己未將真相對父親全盤托出,恨自己為何瞻前顧后缺少決斷。
“姑娘?”
芳菲擔憂地叫了她一聲,道:“我們先回去翠微院,好嗎?”
方錦書疲憊地嘆了一口氣,挪動了腳步。
事到如今,她再做什么也來不及了。
父親既然去見了曹皇后遣出來的人,那該發生的一切,就會發生。
如果說,剛剛聽見方孰玉回京的消息,對方錦書而是晴天霹靂的話。這個時候,便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襲上她的心頭。
難道,歷史的軌跡,就如此難以更改嗎?
既然如此,那上蒼讓她重活這一世,又有何意義!
突如其來的打擊,讓方錦書開始懷疑自己的存在。她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真實的世界,抑或是她的夢境。
也許,這只是一個悠長的夢境。
從八歲那年從拐子手里醒來時,就是自己太過愧疚,而做的夢?真實的自己,其實還是曹太后的軀殼,躺在延慶宮里昏迷不醒。
否則,怎會如此荒謬!
怎么有三個自己,同時存在于這個世界?
這種質疑,來自方錦書的靈魂深處。從她重生以來,就一直伴隨著她。
只不過一直以來,她刻意將這種情緒埋到心底,用改變方家命運的目標作為動力,不去想它。
而第一次爆發,是在凈衣庵時。
幸而在那個時候,有靜塵師太用禪理將她點醒,才沒有讓她被心魔打敗。
可這次爆發,來勢洶洶,令她防不勝防。
回到翠微院時,方錦書的整個后背都被冷汗浸透,狠狠地打了幾個哆嗦。只不過,身體上的不適,遠遠比不上心里的空虛、絕望。
這次的失敗,讓她甚至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做什么。
“姑娘。”芳菲看出她的不對勁,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驚呼道:“呀!怎么這般燙?”
芳芷揭了簾子進來,手里端著一盅剛剛熬好的雪梨湯。見此情形,忙和芳菲一道,將方錦書扶到床上躺下。
“你先伺候著姑娘,我去稟了大太太,請大夫過來。”芳菲道。
“好。”
芳芷打了溫水,輕輕替方錦書擦拭手腳。用清水擰了毛巾,蓋在她的額頭上,替她降溫。
方錦書昏昏沉沉,仿佛知道身邊發生的一切,又仿佛游離在這世界之外。她無法思考,那種靈魂被掏空的疲憊感覺,甚至讓她無力說話。
這個時候,能幫助到她的,只有她自己。
司嵐笙聽了芳菲的稟報,匆匆趕來。
看著病倒在床上、蒼白的面色中透出不正常紅暈的方錦書,她心頭焦慮萬分:“這是怎么了,之前不是還好好的么?就這么一會功夫,怎能病得這般厲害。”
芳菲知道原因,卻不敢如實稟報。
“姑娘知道老爺回來了,便去了書房一趟。”這件事,瞞是瞞不住的,何況方錦書去書房是常有的事,芳菲便避重就輕道:“許是在路上走得急了些,吹風受涼了。回來后,便發作起來。”.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