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鎮政府,黨委書記辦公室。
“陸書記,集團總部有急事召我回去,勘探工作由他們全權負責,數據會同步傳回分析。后續事宜我們再聯系。”
徐靜在電話中給陸搖道別,她已經到了高速路上。
走得這么突然?
是她們集團內部有變,還是她本人得到了什么風聲,選擇了暫時抽身?抑或是……
陸搖無從判斷,只能將疑問暫時壓下。
就在這時候,辦公室門被敲響,沒等他應聲,門就被推開一道縫,鎮長韓春英閃身進來,又迅速將門關上反鎖。
她的臉色蒼白,嘴唇微微發抖,平日里那種刻意維持的鎮定派頭蕩然無存,眼里充滿了驚惶不安。
“陸……陸書記!”她聲音發緊,幾步竄到辦公桌前,雙手撐著桌沿,身體前傾,幾乎是用氣聲在問,“你……你聽說了嗎?陳縣長……陳光他……他被帶走了!就在縣政府,好幾個人,當著好多人的面……帶走了!”
陸搖抬起眼,目光平靜地看著她。消息比預想中傳得快,看來顧時運這次是雷霆手段,毫不掩飾,就是要立威,就是要震懾。
“嗯,聽說了。”陸搖的聲音平穩無波,“縣里剛來的通知。”
韓春英沒想到陸搖會是這種反應。她怔了怔,急切地追問:“陸書記,這……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這么突然?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陳縣長他……他犯了什么事?會不會……會不會牽連很廣?”
她的語無倫次,出賣了她的心虛。
陸搖心中了然。陳光倒臺,最害怕的恐怕就是韓春英這些與他有密切利益輸送或提拔關系的人。
拔出蘿卜帶出泥,這是反腐常態。
“韓鎮長,陳光同志被組織調查,自然是因為他涉嫌違反了黨紀國法,具體什么問題,有紀委的同志去查明。我們是黨員干部,要相信組織,相信紀委會依法依規處理。至于牽連……”
他頓了頓,又說:“那要看個人自身是否干凈,是否與陳光有不正當的經濟往來或權錢交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韓鎮長,你這么緊張,是擔心自己……不清不楚?”
“沒有!絕對沒有!”韓春英不能不打自招,“陸書記,我……我就是一時聽到消息,太震驚了!陳縣長畢竟是我的老領導,對我有知遇之恩……我,我是擔心他的情況,也怕……怕影響我們鎮上的工作。”
“哦?”陸搖壓低聲音,“韓春英同志,這里沒外人。你老實告訴我,你和陳光之間,除了正常的上下級工作關系和所謂的‘知遇之恩’,到底有沒有過線?我指的是……致命的那種交易?直接的錢,或者足以讓你也進去的事兒?”
韓春英渾身一顫,嘴唇哆嗦著,眼神慌亂地躲閃著陸搖銳利的注視。幾秒鐘的煎熬后,她才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沒……沒有到那個地步。就是……就是他有時候交代一些他親屬、朋友在鎮上的小事,讓行個方便……在政策允許范圍內,稍微……傾斜一下。錢……真沒直接拿過……陸書記,我真沒拿過大錢,也沒幫他干過違法亂紀的勾當!”
她說得又快又急,帶著哭腔。
陸搖靜靜地聽著,臉上沒什么表情。韓春英的話,他信一半。或許真沒到“致命”的金額和性質,但那種“行個方便”、“政策傾斜”,積少成多,危害同樣不小。而且,誰能保證她說的就是全部?
不過,眼下他并不打算深究。一來,韓春英的問題大概率在紀委那邊已經掛號,自己沒必要越俎代庖。
二來,清溪鎮正值多事之秋,金礦工作組還在,需要鎮班子基本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