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走在所有人的前方,身后的眾人往兩邊退去,讓開一條道。
護送的將士紛紛下馬,紀叔戴上綸巾包住頭,混在人群中,雙目通紅,恨自己不能走入護送的隊伍中,親自抬棺!
所有人自發跟在隊伍后方,竟形成了浩浩蕩蕩的一支隊伍。
城門距離將軍府還有一段路,李訓打算讓太子上馬,卻被他眼神阻止了。
按習俗,戴喪的孝子需要手捧牌位,一路將先人引回家。
可將軍府一行五人,獨留綿綿一個孤女。
士兵們早已想好對策,為綿綿準備了小的引魂幡,捧著牌位走在綿綿身后。
從北城門一路往將軍府,經過了繁華的街道,以及勛貴們的大門。
一些關系好的勛貴都立在門前,將家里大門上的紅燈籠取下,朝著棺槨行注目禮。
昌國公府就在旁邊,楚家眾人更是全員到齊,身穿素衣在門前等著。
當他們看見太子親自護送在綿綿身邊時,眾人皆是一驚。
太子乃萬金之軀,更是替天子迎棺。
他竟然從北城門一路走來,李公公居然沒有提醒他?
昌國公心中不由得擔憂,可當他看著綿綿身后五個牌位,卻只有她一個小孩子走在前方,心中酸楚,當即理解了太子的做法。
誰看了這場面不會覺得心酸?
自然也沒有人再去提醒太子,這么做不太妥當。
即便最了解禮法規矩的胡太傅,也沒有出提醒。
將棺槨迎回將軍府后,荀嬤嬤親自帶著人督促布置的靈堂,眾人停棺。
綿綿跪拜后,便獨自一人跪坐在親屬謝禮的位置上。
太子身為儲君,自然不適合多留。
他行過晚輩禮后便離開了。
戚凝擔心出亂子,便親自在外面盯著。
戚玉衡上馬車時還是她送的人。
“姑姑,如果出什么事需要幫忙,記得來找我。”
“放心吧,秦元和胡篤行都在呢,宋家不敢做些什么的。”
有戚凝在此,戚玉衡還是很放心的。
于是,他便回宮向父皇復命。
將軍府位高權重,同齡人大多都各自有了官職,許多人都不在京中。
但他們為人處事坦蕩,不少朋友得知他們犧牲的消息,都托家人幫忙前去吊唁。
綿綿一個上午就收到不少慰問。
只是不知道為何,自從她進了將軍府后,抹掉淚水便再也沒有哭過。
她就像一個精致的瓷器娃娃,跪坐在那里。
有人來吊唁,她便禮貌地低頭鞠躬。
沒人來,她便靜靜地盯著燃燒的火盆。
一直到也夜幕降臨,宋景陽象征性地關心她,讓她去休息。
綿綿這才抬頭看向他。
昏暗的靈堂里,白色的蠟燭搖曳著火光。
地上的火盆發出噼啪的聲響,安靜得詭異。
綿綿蒼白的小臉隱沒在黑暗之中。
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一雙眼睛又黑又大,折射出火光,閃過詭異的光。
宋景陽被她盯得心里發毛,蹙眉問道:“你看著我做什么?”
“想看看你有沒有良心。”
綿綿開口時,嗓子嘶啞得厲害,根本聽不清。
宋景陽下意識反問:“什么?”
綿綿卻突然笑了。
一陣風吹過,搖曳的火光照亮了她的半張臉。
“我說,辛苦爹爹了,您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