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了,哈哈大笑,抽出一支煙,說:“陪我吸一支。”
這一支,我學隆書記的,不僅給他發煙,還給他點火,他腦袋偏到一邊,從我手中要過打火機,自己才點上。
我說:“不吸煙也是偵察兵的一項要求?”
他搖了搖頭:“偵察兵要什么都會干。要學會吸煙。只是我給您當司機后,旭哥要我戒了。那時候,您還抽煙。
旭哥說,司機抽什么煙?如果你在車里抽煙,不發給領導,你是不尊重領導。發給領導,兩個人一起吸煙,車子里就有股煙味。
自己感覺不出,其他人一上車就可聞到。所以,我就戒了。”
我點點頭,繼續道:
“金專員出了件什么事呢,既然你當過偵察兵,也幫著我分析分析。”
他認真地點了點頭。
于是,我把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沒有瞞他,全講給他聽。
舒展把煙送頭擰滅,說道:
“書記,我現在等于一個偵察兵,用教官教的純理論來分析。”
我點點頭。
他說:“就這么一件事,金專員應該問題不大。”
我盯著他。
他不慌不忙,分析道:
“第一,您說是送錢的人被捉在先。再來什么?我表達不出。”
我說:“再來請金專員到紀委協助調查。沒有確定事實之前,叫協助調查。”
“對,來請金專員協助調查。因為對方已經供述他送了金專員一套書,把存折夾在書里。紀委工作人員只要問是否有這么一回事。
金專員一定是回答有這么一件事。
紀委的人問,那么這套書在哪里。
金專員一定會告訴他們,書放在什么地方。”
說到這兒,舒展才喝了一口茶。繼續分析:
“只有金專員說清楚書放在什么地方,紀委的人才能囊中取物,把書找到。他們從書中找到了存折。這只能說明兩個問題。
第一,金專員不知道。他甚至沒有去翻看過這套書。
第二,金專員如果翻看了書本,必須留下指紋。這就是工作人員戴手套拿書,而且要拍照的原因。
第三,金專員如果知道對方夾了存折,以一般人的見識,他準備收,會取出來吧。送存折的人,一般會把初始密碼寫一張紙附在里面。
這么久了,金專員應該會拿去把初始密碼改了。藏到家里。
第三,查教育局不是一天兩天了,金專員比您更多地知道內情。書記專員嘛,省紀委一般會向他們通報情況。
在這種情況下,他不說上繳,退給他親戚總行吧。一個借口,就是開始也不知道,現在查起教育局的事情來,他想起親戚送過一套書,翻一翻,才發現有銀行卡。
退給親戚,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原來不知道,現在發現了,退給人家。他就絕對沒事。但存折一直夾在書里,這就不正常,不符合一個能當專員的人的正常思維。”
說完,他望著我。
我問:“全說完了?”
他點點頭,說:“這是正常的邏輯推理。也許有更多的意外情節存在,那我就推理不出了。”
我點了點頭,說道:
“你的邏輯推理非常自洽。”
“自洽是什么?”
“自洽就是做數學題,從已有的條件,推出結論,這個推理的過程沒有錯誤。”
他笑了,說道:“我們的教官不叫自洽,叫常規條件下的周密推斷。”
我也笑了:“你的分析鏈條沒有破綻,我也希望是這樣一種結果。從我平時與金專員的接觸,他是一個很嚴謹的人。”
當然,有一句話——膽子小。我就沒有說了,背著金專員,我不能跟一個司機來議論領導。何況現在也沒有定論。
他說:“書記,你放心。今天的話,說在這里,落在這兒。過去我們當偵察兵,教官第一句話就是問,如果你們被抓,無法逃走,要怎么樣呢?
學員一齊回答,咬碎第二顆扣子。第二顆扣子里面有自殺藥。”
我點點頭。
眼睛都有點濕潤。因為我知道:搞這一行的,確實把生命交給了人民,交給了黨。
我半天才說:“我相信你,才和你說。去休息吧。你不用擔心我。”
他說:“我不擔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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