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又是一道鞭子抽身的聲音傳將出來，讓得很多兄弟盟的老弟兄們都是低下了頭去，不忍心再看。
這個時候張正他們幾人的身體，都已經被鞭子抽得鮮血淋漓。
血水浸染衣袍，順著腳底滴落在地，氣息更是萎靡之極。
他們幾個固然都是筑境變異者，可如果就這樣血流不止的話，終究會有血盡而亡的那一刻。
相比起他們四個，小佳的情況更加不堪，因為他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要不是還要留著小佳打探蘇月影的行蹤，恐怕在茍新和徐暢這二人的狠辣之下，他哪里還有命在？
可即便是這樣，小佳的身體還是有些支持不住了，他的雙眼也漸漸變得迷離。
原本小佳覺得自己可能是失血過多而導致的意識模糊，事實上是那條軟鞭上的藥粉，順著他的傷口，浸染進了他的血肉之內。
哪怕只是一點點的分量，又豈是小佳這種普通人能承受得起的？
一直端坐上首的云舟，眼眸之中閃過一絲冷笑。
對于自己配制的藥劑，什么時候發作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這在變異者身上都能收到極好效果的藥劑，用在一個普通人身上的時候，效果無疑會更佳。
在云舟的感應之下，小佳的意識差不多已經模糊不堪，現在這個時候正是詢問的最佳時機，所以他已經緩緩站起了身來。
隨著云舟的走近，茍新和徐暢便是第一時間停下手來，那態度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他們都知道自己曾經得罪過那個洪貴，若是繼續這樣下去的話，自己一輩子恐怕也就只是個都統了。
甚至他們還擔心哪天洪貴心情不好，記起當初的事情，再找自己秋后算賬可怎么辦？
所以一直以來，他們都在努力想要巴結一下其他的暗香城大佬。
只可惜孔稷那邊他們求路無門，正在這郁悶關頭，身份似乎比孔城主更高的云老突然找上門來，讓得他們喜出望外。
所以這兩個暗衛軍的都統，這一次都是不遺余力地幫云舟做事，只可惜一直收效甚微。
直到茍新用自己的狗鼻子順藤摸瓜，找到小佳這個關鍵人物之后，他才覺得自己時來運轉了。
從小佳的身上，或許就能逼問出那個城主府叛徒的藏身之地，繼而將之跟兄弟盟扯到一起。
再然后洪貴跟兄弟盟之間的關系，在如今的暗香城黑白兩道中誰人不知？
如果真能因為這件事，在云老的心中扎下一顆懷疑的種子，說不定洪貴這個才上任沒幾個月的暗衛軍統帥，都得被擼下去。
這就是茍新和徐暢對云舟死心塌地的重要原因。
只要洪貴不再是暗衛軍統帥，那他們才會有更多出人頭地的機會，也不用擔心哪天被秋后算賬了。
“張正對吧？本座最后再給你……或者說給你們一個機會，只要你們實話實說，我看在洪貴的面子上，可以保證你們不死！”
走近的云舟先是環視了一圈，最后將視線停留在張正的身上，口中說出的這些話，蘊含著一種強烈的誘惑。
所有人其實心中都清楚，任誰被打成這種血肉模糊的模樣，恐怕心頭都會極度絕望，也根本沒有逃生之機。
這里是暗香城，就算你有道理有時候也沒地方可講，更何況張正他們面對的還是暗香城真正的掌權者。
云舟這里還用了一些話術，那就是讓張正幾人看到一點希望，畢竟他也知道這個兄弟盟是由洪貴罩著的。
云舟暫時還沒有懷疑到洪貴的身上，他這樣說自然也有一些其他的目的。
出了柳月微這一檔子事之后，云舟心頭的警覺無疑變得更深了數倍。
現在除了他那些心腹之外，他看誰都像奸細。
跟蘇月微前后腳進入暗香城加入非人齋的洪貴，自然也不會例外。
如果柳月微真是張正這一伙人藏了起來，那摟草打兔子，或許可以從這幾個跟洪貴走得近的家伙身上，打探出關于洪貴的一些消息。
至于云舟的承諾，一來完全沒有被他放在心上，說反悔就可以反悔，誰還能拿他如何不成？
再則就算是留下張正幾人的性命，憑云舟在藥劑學一道上的造詣，或許他們比直接身死道消，還要更難過十倍。
當然，有些東西云舟是不會表現出來的。
他相信在這個地星上，無論是地上世界還是地下世界，都不可能有人會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別看在外人眼中，云舟一心只知道研究藥劑，但事實上他能當上非人齋的天護法，成為這地下城之王，又怎么可能沒有一些心智呢？
只可惜云舟有些高看了自己，又有些低估了眼前這三人的定力，接下來他可能要失望了。
倒不是說只有筑境中期的張正他們幾人，本身有多強橫的實力，又有多強橫抗衡藥劑的能力。
那是因為他們早已經成為了秦陽的血奴，血脈之中流淌著秦陽的特殊血液。
一則張正幾人已經從骨子里對秦陽臣服，終生不會背叛，哪怕是刀斧加身，他們也不會多說一個字。
再則秦陽的特殊血脈強大無比，哪怕當初的他只有裂境修為，也絕對不是云舟區區一些藥粉就能壓制得了的。
那些藥粉對張正他們三個確實有一些影響，但差不多都被體內的特殊血脈給化解殆盡。
想控制他們的心智，那未免有些太異想天開了。
不過現在的云舟還沒有察覺這些，他只是覺得這幾人是變異者，藥效會發作得更慢而已。
所以在看到張正幾人一不發的時候，云舟便將目光轉到了另外一邊的小佳身上。
相對于張正幾人，小佳只是一個普通人，這個時候他雙眼已經有些模糊，但那眼眸深處卻是閃過一抹異樣的決然。
此時此刻，小佳已經意識到一些不對勁了。
他潛意識深處，知道自己可能并不是因為失血過多而造成的意識模糊，而是其他的一些原因。
與此同時，小佳的腦海之中，一道身影卻是越來越清晰，那正是他照顧了有一個星期的柳小姐。
對于柳小姐，小佳知道自己的身份，從來不敢有非分之想，只覺得如果能這樣一直看到柳小姐，這輩子就滿足了。
但他卻知道像柳小姐這樣的人，是不可能一輩子待在貧民區的，總有一天會離開那幢小樓，甚至是離開暗香城。
可有些東西只要在心底升騰而起，就再也無法抹去，在這件事情上，小佳已經彌足深陷了。
這個時候的小佳，在意識到自己可能不是因為失血過多而意識模糊的時候，他心中赫然是生出一抹警覺。
他保持著最后一絲清明，心頭想著柳小姐，朦朧之中看到了一個矮小的身影，正在朝自己走近。
他知道那正是這一次城主府行動的最高掌權者，像自己這樣的小螻蟻，人家一根小指頭就能碾死一大片。
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這一點小佳相當清楚，他只是暗香城最底層的一個普通城民而已。
以前的他，時時刻刻在擔心自己哪天會莫名其妙死去，直到加入兄弟盟，日子才好過了一些。
再后來遇到了柳小姐，小佳覺得自己的運氣真是相當不錯，他都努力不讓自己去想要是柳小姐哪一天離開，自己會有多傷心。
但現在小佳心中無疑是無盡的恐懼，一邊是害怕自己會小命不保，另外一邊他更擔心自己在意識模糊之下，會說出柳小姐的藏身之地。
“我有一種藥劑……”
覺得自己意識越來越模糊的小佳，耳中突然聽到這樣一道聲音，聲音雖輕，卻有些刺耳，他知道是那個大人物在說話。
整個倉庫大廳極其安靜，所有人耳中都傳出云舟那猶如夜梟一般的尖利聲音，沒有人敢發出半點聲音去打擾。
“若是一個普通人喝下，會在十秒之內，全身奇癢難當，猶如幾萬只螞蟻在全身上下游走咬噬，但在十天之內，你又不會真的死去，只會遭受那無窮無盡的痛苦！”
緊接著從云舟口中說出來的這幾句話，讓得所有人的身形都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心頭更是一片駭然。
他們之中的很多人，固然不知道云舟的真正身份，但是這位一現身的氣場就極其強大，是整個現場的最高主宰。
所以對于云舟所說的話，他們下意識就選擇了相信。
小佳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這樣的一位大佬要在他身上施展點手段，那豈不是舉手之間的事情？
包括小佳自己都機靈靈打了個寒戰，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再次感覺到一陣力量襲來，仿佛要侵蝕自己所有的意識。
見狀云舟嘴角不由翹起了一抹弧度，他說這些話就是要沖擊小佳的心理防線，現在看來，效果相當不錯。
這個普通人明顯已經堅持不住了，在自己的恐嚇之下，藥效再一沖擊，下一刻就要臣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讓他說什么就會說什么。
“本座問你，你知道那個人藏在什么地方，對不對？”
云舟的聲音突然之間變得輕柔了許多，好像跟剛才變了一個人似的。
只是那依舊尖利的聲音，用這種口氣說話，未免有些違和。
“那是一個女人！”
云舟的聲音依舊在不斷傳出，聽得他說道：“只要你說出她的藏身之地，我就會放了你，甚至可以讓你成為他們那樣的變異者！”
這后頭一句話，或就蘊含著極強的誘惑力了，讓得很多新加入兄弟盟的普通盟眾，都是滿臉羨慕忌妒之色。
這些暗香城中的普通城民，絕大多數都是普通人而已。
他們又如何不想像張正那些人一樣，擁有超強的力量，凌駕于普通人之上呢？
只不過像茍新徐暢等人則是一臉的冷笑，心想云老現在給出的承諾，不過都是給那個小佳畫餅而已。
一旦小佳真的說出了城主府叛徒的藏身之處，那就是不能饒恕的大罪，而且是由其親口承認的。
云舟之所以一個大棒一個甜棗，就是在擊潰小佳的心理防線，跟藥劑的力量雙管齊下，這樣收到的效果會更好。
事實上對一個普通人，云舟根本不用費這么大的工夫，他只是想要萬無一失地從眼前此人口，得到蘇月影的行蹤罷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小佳的意識已經變得極其模糊，一個普通人終究是不可能抵擋云舟的藥劑。
“她……在……”
在所有人側耳傾聽之下，小佳雙眼迷離，終于張了張口，發出了這兩個模糊的字眼，讓得不少人都是臉現興奮。
“小佳！”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厲喝聲突然從某處傳來，讓得眾人大吃一驚的同時，更是讓云舟的眼眸之中閃過一抹極致的殺意。
待得眾人循聲去看時，發現果然是兄弟盟的盟主張正正在大喝出聲，讓得他們都替這位默了默哀。
在這處關鍵時刻，你張正還敢出聲打斷云老的審問，這是嫌自己活得不耐煩了嗎？
“哼！”
只聽得云舟口中發出一道冷哼之聲，緊接著一道氣息已經是從他的身上爆發而出，目標正是剛剛出聲的張正。
砰！
這道力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襲臨張正身前，然后他被吊在半空中的身體直接朝著后方倒飛而出，卻又被繩子牽引得蕩了回來。
“噗嗤！”
一口殷紅的鮮血從張正的口中狂噴而出，氣息也在頃刻之間變得極度萎靡，也不知道五臟六腑是不是都已經被震成重傷？
“正哥！”
旁邊的魏奇和魯四看到這一幕，不由目眥盡裂，只可惜實力不濟，他們根本就救不了張正，只能是任人擺布。
可是在外人沒有看到的地方，小佳剛才那滿眼迷離的狀態，終究還是因為張正的那一道大喝聲，出現了一些改變。
再加上云舟選擇去對付了一下張正，對小佳的影響有一絲絲的分神，終于導致了某些變故的出現。
“好……好險！”
小佳雖然剛才意識模糊，但一剎那的清醒，還是讓他意識到自己差點做了什么事，驚出了他一身冷汗。
他心想若是從自己的嘴里，說出了柳小姐的藏身之地，那自己就算是死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可他也清楚對方實力強橫，根本就不是自己這樣的普通人能抗衡的，更不可能做絲毫的反抗。
想到這里，小佳剛剛清醒過來的眼神，瞬間就化為了一抹決絕，然后陡然張開了口。
咔嚓！
就在所有人都在關注云舟對張正的出手之時，他們耳中又聽到了一道怪異的聲音，將他們的注意力全部都吸引了回去。
“嘶……”
這一看之下，他們盡都有些動容，赫然是看到了極為慘烈而決絕的一幕。
而相對于眾人，當云舟也轉過頭來看到眼前的一幕時，一張臉頓時陰沉到了極點，壓抑的怒火差點直接爆發而出。
原來就在剛剛那一瞬間，未免自己將柳小姐的藏身之地說出去，小佳赫然是一口咬掉了自己的舌頭。
“噗！”
直到小佳將沾滿了鮮血的半截舌頭從嘴里吐出來的時候，眾人才如夢初醒，看向這個年輕人的目光，都極其復雜。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都能猜到小佳咬斷自己舌頭的舉動，到底是因為什么。
看來這個小佳確實是知道那個城主府叛徒的下落，卻用了這樣的一種方式，想要保守住那個人的藏身之處。
如此決絕而慘烈的方式，別說是一個普通人了，就算是在場這些變異者，輕易恐怕也做不出來。
而這也說明那個女人在小佳心中的地位絕對非同小可，這是用自己的性命在保護對方啊。
“嗬……嗬……嗬……”
在眾人驚駭目光注視之下，吐出斷舌的小佳，如同一只惡鬼般看向云舟。
他的臉上，甚至還浮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雖然斷舌之處極致痛苦，但小佳卻仿佛打了一場詭異的大勝仗，有些挑釁地盯著面前的這個矮小老人。
那眼神似乎是在說，來啊，我不怕你，我現在舌頭都沒了，你又能從我的嘴里挖出什么呢？
“混賬！”
云舟原本覺得自己只是對付一些這樣的小嘍羅，根本不費吹灰之力，沒想到現在竟然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他知道自己還是低估了人性的復雜，可到底是為什么，才能讓這么一個普通人，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也要去保護那個蘇月影呢？
看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決絕，云舟知道對方肯定連死都不怕。
那他所謂的那些手段，又真能收到什么什么效果嗎？
更何況此人舌頭都沒有了，就算是用死亡來威脅，對方也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由于小佳的決然，云舟就知道自己在這個普通人身上，遭受了一次失敗，這對他來說，無異于奇恥大辱。
“云老，這小子交給我吧，我定會讓他生不如死！”
這個時候自然就是茍新這個狗腿子表現的時候了，見得他自告奮勇站了出來，試圖在這種情況下拍一下云舟的馬屁。
“滾一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