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驚恐的要屬李柔徽。
去年烈國公府認親宴,她聽了小叔的當眾陷害了棠云婋,結果棠云婋沒出事,而小叔當天夜里卻死了。
這大半年,她眼睜睜看著棠云婋就像話本里的主角似的,一路高升。
從縣主到郡主再到未來的永安王妃,如今更是成了全天下人口中的女英雄,鎮北大將軍!
每一個消息傳到府中,都像一記重重的耳光甩在她臉上,讓她心口發涼。
她現在最怕的就是聽到任何關于棠云婋的消息。
以前她還能安慰自己,棠云婋不過是個走了狗屎運的野丫頭。
可現在,棠云婋的大將軍之位是她靠實打實的軍功壘起來的。
她回來之后,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尤其是聽說了棠云婋在陣前一槍就把那北境蠻子的大將軍,像挑稻草人般高高舉起的場景后,李柔徽心底那根繃了許久的弦,“啪”地一聲徹底斷了。
自那以后,她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一閉上眼,那場景就像親眼目睹一般,出現在她的腦海里。
只不過場景不是在邊關戰場上,而是在烈國公府認親宴的那個園子里。
夢里,棠云婋一身染血的銀甲,手里那桿滴著血的長槍挑著一具尸體。
那不是北境蠻子的尸體,而是當晚就暴斃的朝華長公主駙馬,她的小叔李蘭亭。
小叔的尸體在她眼前晃蕩,眼睛死死盯著她,仿佛在說“都怪你,都是你害死了我”。
緊接著,畫面猛地一轉,槍尖上掛著的人赫然變成了她自己。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冰冷的槍尖刺入身體的劇痛,然后她被棠云婋單手舉起。
祖父還有娘親,甚至府里的丫鬟仆役全都圍在下面,指著她哄笑,沒有一個人沖上來救她。
“啊——!”
李柔徽又一次夢到了這駭人的場景。
她尖叫著從噩夢中驚醒,渾身冷汗淋漓,心臟狂跳得像要沖出喉嚨。
“小姐,您怎么了?”守在外邊的丫鬟拂綠匆忙趕了進來。
一點燈,就看到了滿頭大汗的李柔徽,趕緊拿著帕子替她把汗給擦了。
李柔徽深吸好幾口氣,搖了搖頭:“沒事。”
她怎么可能把這樣隱秘的事情告訴旁人,即便是最親近的丫鬟也不行。
明日棠云婋就要回京了。
她不能繼續再這樣坐以待斃。
她受夠了這揮之不去的心魔。
她想,或許只有棠云婋死了,她才不會這樣擔驚受怕。
她怔怔地看著屋內跳躍的燭火,思索著到底該怎么除掉棠云婋。
拂綠看著自家小姐這副模樣,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冒起。
小姐嘴上說沒事,可眼神卻直勾勾地盯著跳躍的燭火。
那燭光在她空洞的瞳孔里明明滅滅,映得她蒼白的臉也半明半暗,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這哪里像是沒事的樣子?
自從去年高熱之后被禁足,小姐就變了。
尤其是這兩個月,幾乎夜夜都被噩夢魘住,醒來便是這副失魂落魄、驚懼交加的模樣。
拂綠不敢問,更不敢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