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永昌伯府門前停下,兩名護衛像扔破麻袋一樣將邱彥之“請”下了車,毫不客氣地往門房前一推。
“人已送到。勞煩轉告永昌伯,世子吩咐,請他好好教導兒子,莫要再讓他酒后失德,妄議他人。”
護衛聲音洪亮,確保周圍幾個探頭探腦的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說完抱拳行了一禮,轉身上馬就走,半分情面不留。
門房小廝看著狼狽不堪的邱彥之,見他臉腫得老高,衣裳上還沾著茶葉沫沫,渾身酒氣,嚇了一跳,趕忙連滾帶爬地進去通報。
永昌伯邱冠庭聽到這消息,頓時氣血上涌,額頭青筋直跳。
“把那孽障給我拖到祠堂來。”
邱彥之被兩個粗壯婆子架著跪在冰冷的地磚上。
看著父親嚴肅生氣的臉,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永昌伯看著兒子這副不成器的模樣,想起當年他鬧出的丑事,如今又舊事重提惹到衛國公府頭上,簡直是把他們永昌伯府的臉面扔在地上踩。
他抄起手邊的藤條,狠狠抽了下去。
“我讓你嘴碎!”
“我讓你去那種地方!”
“我讓你還敢議論衛國公世子的未婚妻!”
“邱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這么多年了一點長進都沒有,我打死你個混賬東西!”
藤條抽在邱彥之身上,疼得他嗷嗷直叫,滿地亂滾:“爹!爹,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哎喲!您別打了!”
動靜鬧得太大,洪氏帶著兒媳婦鄧如意急匆匆趕來。
一進祠堂,看到兒子被打得嗷嗷叫,臉上還帶著未消退的腫,衣裳破爛濕透,洪氏的心肝都疼碎了。
“伯爺,伯爺息怒啊。”洪氏撲上去就想攔。
“彥之他知道錯了。他只是喝多了……”
“都是那祝紅玉,都是那個喪門星害的。要不是她,我兒怎么會變成這樣。她都要嫁人了還不安分,勾著裴世子來作踐我兒!我絕饒不了她!”
“你閉嘴!”永昌伯正在氣頭上,一聽她還要攀咬別人,更是火冒三丈。
“慈母多敗兒。就是你這般縱容,他才敢無法無天。滾開!”
洪氏被吼得一哆嗦,不敢再去攔盛怒的丈夫。
一扭頭看見低眉順眼站在一旁的兒媳鄧如意,立刻把火氣撒到了她身上。
“你還愣著干什么。沒看見你夫君傷成這樣了嗎?還不快扶他回去清理上藥,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鄧如意被婆婆吼得身子一顫,低低應了聲“是”,走上前去。
彎腰扶起邱彥之的那一刻,聞到他身上濃重的酒味和汗漬、茶水混合在一起的餿味,一股難以喻的惡心和悔恨猛地涌上了鄧如意的心頭。
這就是她嫁的夫君。
當年邱祝兩家退婚,她家世稍遜,能嫁給伯府嫡子當正房夫人,家里都說她是走了大運。
她也曾暗暗得意,贏了那個彪悍的祝家小姐。
可現在她只覺得無比諷刺。
祝紅玉甩掉了這個爛泥扶不上墻的男人,哪怕蹉跎了幾年,最終卻嫁入了更高的門第,得了那般維護她的夫婿。
而自己呢?
撿了別人毫不留戀丟棄的渣滓廢物,還當個寶似的供著。
替他操持家務,應付婆婆,如今還要伺候他這副丟人現眼后的慘狀。
邱彥之借著她的力道哼哼唧唧地爬起來,大半重量壓在她身上,嘴里還在不清不楚地嘟囔:“疼死我了,你就不能輕點嗎……”
鄧如意咬著唇沒有吭聲,將他帶回了院子里,派人請了大夫,隨后讓丫鬟替他梳洗,自己一頭躺到床上去,再也不管了,在被窩里低低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