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被收押在天牢,文昭帝命三司暫緩了對他的徹查。
謝翊寧得知這個消息,氣沖沖地去了未央宮。
“母后,父皇為何忽然不讓他們繼續審謝允恪了?父皇是不是改主意想要留下他了?”
崔皇后淡定道:“是本宮勸他不要著急的。”
謝翊寧眉頭緊鎖,他知道母后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害他的人,她這么勸父皇一定別有深意。
“母后?”他疑惑地看著崔皇后,等著她答疑解惑。
崔皇后這一回沒有賣關子,把道理掰開了揉碎了告訴他:“傻孩子。若你父皇現在下旨殺他,你是痛快了,可外人會怎么想?”
“睿王剛被揪出謀害你這樁罪過沒幾天就立刻就被處死。天下人只會疑心是本宮和你在背后緊逼著皇上,不肯容他多活一刻。”
謝翊寧恍然大悟。
為了一個將死之人,賠上他和母后的名譽,不值得。
崔皇后意味深長地看了小兒子一眼。
“更重要的是,月底就是給你和令嘉賜婚大喜之日。若他血淋淋地剛死沒幾天,你父皇就忙不迭地給你們賜婚,天下人會怎么看待他?”
“他們會非議你父皇慈愛有余,而哀戚不足,甚至刻薄些的,會私下議論他涼薄寡恩,不恤人倫。這會極大地損傷你父皇的仁德之名。”
“于你而,這更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你本是苦主,天下人應憐你惜你。但若在此時賜婚,你的委屈便會立刻被這悖禮之舉所掩蓋。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謝翊寧也反應過來了。
天子家事,亦是天下事,萬事都離不開一個‘禮’字。
無論睿王犯下何等大逆不道之罪,他終究是父皇的骨血,是他的兄長,這是倫常根本。
若在兄長新喪之時,便急急為他賜婚,此乃吉兇相沖,是禮法上的大忌。
對他和婋婋的婚事沒有任何好處。
母后為他思慮良多。
想明白這一切,謝翊寧臉上的怒容和疑惑瞬間一掃而空。
他臉上堆滿了燦爛的笑意,如同一只討好主人的貓兒湊到崔皇后身后,動作熟練地替她揉起了肩。
“母后您真是算無遺策,步步為營。”
“若不是您深謀遠慮,替兒臣看得這般長遠,兒臣只怕真要因小失大了。”
他微微側頭,語氣里帶上了幾分恰到好處的依賴與撒嬌。
“若是日后沒了您,兒臣真不知要怎么辦才好。所以您千萬保重鳳體,定要長命百歲,一直替兒臣掌著眼,穩穩當當地走下去才好呢。”
崔皇后輕輕拍了一下他給自己揉肩的手背,笑罵道:“油嘴滑舌,沒個正形。”
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
小石頭自小就被國師下了那樣的預,她這個當母親的怎么能不替他多思量幾分。
而后,她眼底泛起一絲溫柔的波光,輕聲嘆道:“母后啊,不圖你建功立業,只盼著你一輩子平安順遂,夫妻和睦,兒孫滿堂。”
“那可太好了!”謝翊寧眼睛一亮,仿佛那美好未來已在眼前。
他興高采烈地接話。
“日后兒臣若有了孩子,定頭一個送進宮里來給您帶著!讓您也嘗嘗含飴弄孫的樂趣,正好也省得那小子打擾我與婋婋的燕婉之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