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芽號駛入夢境與現實的夾縫時,船體像被投入了流動的鏡面——一半清晰地映照著周圍的星云,一半卻浮現出奇異的幻象:有時是麥田里從未見過的金色海洋,有時是聲靈們和聲時的璀璨光帶,甚至偶爾會閃過阿禾自己老去的模樣。
“這里的‘真實’在融化。”阿禾握緊方向盤,看著舷窗外一棟漂浮的水晶宮殿突然化作泡沫,又在下一秒重組為一棵會發光的巨樹,“夢境的能量滲透進現實,現實的法則又在撕裂夢境,就像水和油被強行攪拌,永遠達不到真正的融合。”
夾縫中的生命形態極其奇特——他們的身體一半是固態的“現實體”,一半是流動的“夢境體”。有的生命因現實體過于沉重,被困在原地無法移動,只能靠夢境體在幻想中飛翔;有的則因夢境體過于活躍,現實體漸漸透明,隨時可能徹底消散在幻象中。
“他們在‘逃避’與‘沉溺’的漩渦里打轉。”和聲晶核播放出一段混亂的意識流,那是夾縫生命的集體心聲——“現實太苦,不如活在夢里”“夢境太虛,抓不住任何東西”,兩種念頭相互撕扯,讓他們的能量波動極其不穩定。
阿禾降落在一顆被稱為“半醒星”的行星上。這里的城市一半是堅固的石質建筑,一半是由云朵和星光構成的幻境。一個現實體沉重的老人坐在石質長椅上,他的夢境體化作一只小鳥,在幻境的天空中盤旋,卻始終飛不出行星的引力范圍。
“年輕時總想著改變現實,失敗了,就躲進夢里。”老人的聲音沙啞,現實體的手指已經開始石化,“可夢做久了,連自己是誰都快忘了。”
不遠處,一個夢境體透明的少女正用星光編織花環,她的現實體幾乎看不見,稍不注意就會穿過石質墻壁。“現實里沒人懂我,只有夢里的花會聽我說話。”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像隨時會被風吹散,“可花謝了,就什么都沒了。”
阿禾想起肖媚說過的話:“夢是現實的鏡子,能照出你真正想要的;現實是夢的土壤,能讓你的想要生根發芽。”她打開新芽號的“虛實調和儀”,這種儀器能將夢境中的“渴望”提取出來,轉化為現實中“可行的目標”,同時將現實中的“基礎”映射進夢境,讓幻想有了依托。
當老人的夢境體小鳥飛進調和儀,儀器投射出他年輕時的記憶——他曾想在沙漠里種出果樹,雖然失敗了,但那份對“生機”的渴望依然強烈。調和儀將這份渴望轉化為現實中“改良土壤”的具體方案,老人石化的手指竟然恢復了一絲知覺。
“原來……我不是想逃避現實,是想讓現實變得更好。”老人的現實體開始松動,他試著站起身,雖然依舊沉重,卻能邁出腳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