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寧公主抬手將宇文策的冊子接在手中,淡然道:“莫羅沒有別的要求,但是莫羅目前占據的胤安一座城池,不能退還。”打仗不能半點好處都撈不到,她們也是死了人的。若是就這么撤兵了什么都沒有得到,她們無法向莫羅的百姓們交代。
百里修道:“西戎只要一塊地方。”
宇文策嗤笑了一聲,沒有接她們的話而是低頭看手中睿王拋過來的折子。越看,宇文策的眉頭就鎖得越緊了。還沒看完,宇文策就直接講折子摔了,“東方明烈,你腦子進水了?除了現有的城池,胤安還要另外割讓一個州給你,另外賠償戰馬五千匹?”
睿王倒是十分地淡定,道:“漫天要價,就地還錢。急什么?”
其他人也被睿王殿下的大手筆嚇了一跳,晉王和理王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份折子,他們之前也商量過一些,卻沒想到睿王的口氣如此之大。畢竟現在的情況是西戎和胤安聯手,如此一來,他們東陵就成了勢弱的一方。
崇寧公主也將手中的折子一合道:“這個地方,目前是我們占據的。”下之意,這個地方我要,不能給你。
百里修掃了一眼兩人,含笑道:“如此一來,倒是為難了。看來還要睿王跟崇寧公主達成共識才行。畢竟,就算攝政王肯退步,兩位這個也……不好說啊。”
睿王淡定地道:“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情,我們私下會解決,就不勞煩國師操心了。”
“……”你們自己的事情?請問你們原來是一家么?
小樓里,一直從上午吵到中午也沒有吵出個結果來。不是這個地方東陵要,胤安不肯給,就是那個地方胤安給了其他三國都想要。其中還夾雜這東陵和莫羅聯手對付西戎,西戎和胤安聯手對付東陵,西戎莫羅東陵聯手向胤安施壓,甚至是東陵和胤安聯手對付百里修等等。
國與國之間的談判,就是將對手的利益壓到最低,將自己的利益放到最高。至于說兩全其美的結果,那實在是鳳毛麟角,少之又少。
滿屋子的硝煙味,實在是有些愧對和談二字。
正午的時候中場休息,大家約定了下午再繼續。
陸離獨自一
人坐在花園中的假山石邊沉思,一早上的唇槍舌戰,即便是他也覺得隱隱有些頭痛了。
“陸公子。”身后,宇文靜漫步走過來,在陸離不遠處站定。陸離回頭看了她一眼,神色淡然,“清河郡主。”宇文靜的神色有些憔悴,前段時間被莫羅人囚禁,之后又輾轉到了東陵,即便是莫羅對女子十分優待,宇文靜的日子依然不太好過。所幸四國休戰之后,崇寧公主便做主將她還給了胤安。
宇文靜笑容有些苦澀,“恭喜……現在應該稱呼東方公子了。”宇文靜現在的心情真是很復雜,她當了十幾年的沈家大小姐,才終于恢復了郡主的身份。陸離當了二十年的陸家庶子,如今也恢復了睿王外甥的身份。算起來兩人的經歷似乎有幾分相似的,但是她卻遠沒有陸離那么幸運。陸離如今有高貴的出身,疼愛她的母親,舅舅,有貌美如花的妻子即將出生的孩子,還有著高高在上的權柄?而她有什么?除了郡主的身份她什么都沒有的。
陸離側首看著她問道:“蘭陽郡主在哪里?”
宇文靜一愣,很快便回答道:“蘭陽郡主,還在百里修的手中。”見陸離皺眉,宇文靜道:“蘭陽并不是被百里修綁去的,她自己愿意跟著百里修走的,父王只是沒有阻止而已。”
“自己跟百里修走?”陸離似乎有些不解,雖然跟蘭陽郡主不熟,但是短短的幾次見面陸離卻都能看得出來這個蘭陽郡主對宇文策這個舅舅的依賴。好好地又怎么會跟著百里修走呢?
宇文靜苦笑道:“女大不由娘啊,更何況是舅舅。蘭陽郡主的母親當初是受了父王的牽連才早逝的,父王答應過她要好好照顧蘭陽郡主。如今蘭陽郡主有了喜歡的人,要離開攝政王府了。父王又能說什么?”
蘭陽郡主那種驕傲的女人竟然會看上百里修?如果謝安瀾在此對這個八卦一定會十分感興趣,不過現在在這里的是陸離。陸離對別人的風月情事并沒有什么興趣,他感興趣的是蘭陽郡主這么做的動機以及她和百里修到底是怎么勾搭上的。難不成,宇文策真的也相信聯姻的那一套?
沉吟了良久,陸離點點頭道:“我知道了,赤蝶蠱你知道多少?”
宇文靜臉色微微變了變,低聲道:“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蘭陽郡主竟然會用蠱毒。不過幸好,那東西應該對用的人也有害處,她并不常用。”陸離看著她,宇文靜道:“赤蝶蠱我聽父王和蘭陽郡主提起過。父王原本根本不知道蘭陽郡主對陸夫人下了那個蠱,是蘭陽郡主自己不小心說漏嘴了。父王是不是有解法我也不知道,這一年多我向蘭陽郡主旁敲側擊過幾次,她口風很緊絲毫不肯吐露。”
“你從來沒有告訴我。”陸離冷聲道。
宇文靜道:“不知道解法,告訴你又有什么用?其實只要陸夫人不懷孕,那東西對陸夫人來說并沒有多大的傷害。”
問題是,清悅現在已經懷孕了!
宇文靜也知道陸離現在的心情不好。不著痕跡地退了一步道:“我先走了,待久了會惹人懷疑。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條件。”
陸離沒有回答,宇文靜也沒有再多說什么,轉身漫步離開。仿佛兩人真的是碰巧在這里遇到,順便聊了幾步罷了。
宇文靜回到小樓里,樓上還沒有什么人,只有宇文純獨自一人坐在椅子里身上披著厚厚的披風靠著窗戶看向外面。宇文靜走到窗邊,從這個位置望過去,正好可以看到方才她和陸離站立的地方。
宇文純淡淡道:“沒想到堂妹跟陸大人還有交情。”
宇文靜淡然道:“從前在京城便認識,堂兄說有交情也無可厚非。”宇文純打量著她,道:“是么?”
宇文靜靠在窗邊不閃不避地任由她打量,只是道:“堂兄現在這個樣子…回到胤安,還是找個大夫看看吧。或者說,堂兄其實更喜歡留在東陵當駙馬?”
宇文純聞,臉色頓時陰沉起來。冷冷地看著宇文靜道:“我現在變成這樣,是拜誰所賜?”宇文靜聳聳肩,悠然道:“總不會是我,堂兄,我也在莫羅受了不少苦呢。堂兄當初拋下我和蘭陽走的干脆,可絲毫沒有考慮過我們會不會被人殺死啊。”
宇文純默然,宇文靜的神色緩和了幾分,輕聲道:“堂兄何必如此?不管怎么說,我們都還是親人,不是么?”
宇文純心中冷笑,他跟宇文策同樣是親人?能改變什么嗎?
宇文靜含笑道:“不管堂兄是怎么想的,在我心中,堂兄永遠都是我的堂兄。”
話音剛落,樓下傳來了腳步聲。片刻后睿王一行人走了上來,看到宇文靜和宇文策,睿王微微揚眉道:“胤安皇室這一代要兄妹情深了不成?”跟在后面上來的宇文策掃了兩人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兄妹和睦是好事,有何不可?這樣的情況,睿王殿下只怕是體會不到的。”
睿王意味深長地道:“本王也不想體會。”
宇文純和宇文靜被宇文策一眼掃過去,頓時都覺得仿佛是被刀鋒掠過一般。整個人都繃緊了,宇文靜擠出一絲笑意道:“我看堂兄一個人坐在這里有些無聊,陪她聊聊吧了。”
宇文策淡然道:“你倒是古道熱腸。”
宇文靜心中微涼,一時不知道宇文策這話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陸離是最后走了上來,仿佛完全沒有聽到他們剛才上面的對話。看了一眼眾人聲音溫和淡然地道:“要開始了么?”
小樓上氣氛立刻變得緊張肅穆起來,又一場談判即將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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