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古塘縣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眾人便浩浩蕩蕩的回京取了。跟著他們回京的還有一大串被關在囚車里的犯人,其中就包括古塘縣令于敏光以及飛羽營的那位盧將軍。至于突然空出來的縣令之職,只能由縣衙中一個跟這些事沒什么牽扯的縣丞暫代了。那縣丞也被這一連串的事情嚇得不輕,即便是升官了也沒有什么喜悅之色,指天發誓一定在新的縣令大人到來之前好好打理古塘的一切事物,絕不敢怠慢徇私云云。
臨走時,謝安瀾也托請縣丞去臨縣找到那三位被他救走了的姑娘,跟這些被救下來的姑娘一起好送她們回家。縣丞也是一臉認真的應了,再三保證自己一定會讓人去將那幾個姑娘接回來查明了身份原籍之后送回家。謝安瀾想了想,還是告訴縣丞,請他轉告那些姑娘,她們以后有什么困難可到京城謝宅找謝無衣。看著縣丞一臉不解的表情,謝安瀾只是笑了笑并沒有多什么。
這個世道的規矩或許沒有她剛到這個時代的時候以為的那么嚴苛,但是對于一些自詡書香門第,清譽重于天的人家來,只會比她以為的更加嚴苛。即便是在現代,尋常人家的姑娘在這種地方走一圈都要被人議論,更不用是這些人了。這些姑娘就算被送了回去,以后日子能好過的只怕也只有極少的一部分。他雖然無法給這些女子提供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給她們一個安身立命之處還是能夠辦到的。
回到京城,謝安瀾立刻就被送回了家里養傷。陸離卻沒有這么好的運氣,連家門都沒進就被曾大人叫去了衙門繼續辦公。古塘的案子錯綜復雜,后面要忙的事情還多著呢,實在是不可能擠出時間來給陸離休假。
不過陸離還是以謝無衣孤身一人在京為由,直接讓人將他送進了陸宅修養。也免得謝安瀾帶著傷還要兩個府邸之間來回奔波,雖然隔得并不遠但是能省則省總是好事。
聽謝安瀾回來了,西西歡喜的沖了出去。看到走進來的人正要開口叫娘親卻不由得愣了愣,“無衣哥哥?”不是娘親么?西西有些疑惑地望著謝無衣,無衣哥哥和娘親都是他最喜歡的人,但是好的娘親呢?
謝嘯月卻沒有這個顧慮,興奮的沖到謝安瀾腳邊圍著她打轉。謝安瀾含笑俯身摸了摸謝嘯月的腦袋,惹得謝嘯月嗷嗚直叫。
“無衣哥哥,你來看西西么?”西西抱著謝安瀾的腿仰頭問道。
謝安瀾笑道:“是呀,西西想不想無衣哥哥?”
西西點點頭,“嗯,西西想無衣哥哥。”卻還是忍不住偏過頭往門外看,謝安瀾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蹲下身在他耳邊低聲道:“娘親要謝哥哥來陪西西玩兒,娘親還有事哦。西西不能告訴別人娘親不在家,知道么?”
西西鄭重地點了點頭,“嗯!”
“乖孩子。”
西西認不出來人,蕓蘿卻認得出來。看到謝安瀾有些蒼白的臉,蕓蘿忍不住紅了眼眶,“少…公子,聽你受傷了,傷的怎么樣?蕓蘿給你燉了補品,你多吃一點就能早些好了。”
“乖。”謝安瀾笑道,“讓你擔心了。”
門外跟著方信有些奇怪地看著院子里這群人,心中暗道:“看起來公子跟陸家的人關系果然是不錯,陸家不僅是孩子連丫頭都跟他如此熱絡。”
陸英有些好笑地道:“方兄,現在你總放心了吧?謝公子跟我們四爺是在西江就有了的交情,這次又是因為四爺才受了重傷,在咱們家養傷總比在空空蕩蕩的謝宅要方便得多。至少還有人陪他個話不是?”方信沉默地點了點頭道:“是我多慮了。”
“這就對了。”陸英笑道:“方兄不妨先回去,看看這些日子謝府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謝公子處理的。謝公子這會兒只怕要先去見少夫人,謝公子的房間咱們也早就準備好了,不用擔心。”
方信想了想,還是點頭。內院確實是不宜讓外男踏入。陸府自然也沒有需要貼身護衛隨時跟著的地方,在京城公子基本上不怎么帶護衛,他最大的作用倒是守著府邸和教導府中年輕人習武了。
“也好,那就有勞陸兄了。”
“都是自己人,方兄客氣了。”
之前謝安瀾就吩咐過方信先回府,只是他有些不放心才跟過來看看。如此也不需要再告辭,方信直接跟著陸離轉身出去了。
回到府中一下子便輕松了下來,謝安瀾吃過了一頓蕓蘿讓人精心準備的飯菜,沐浴之后摟著西西美美的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西西早就不見了蹤影。謝安瀾記得西西朋友睡了沒一會兒就睡不著起身拋了出去。床邊只有謝灰毛百無聊賴地趴著慢悠悠地甩著自己的尾巴。
起身出門,院子里一身白衣的蘇公子正坐在樹下的石桌邊上低頭跟西西話。西西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舅甥倆倒是相處的十分和睦。聽到開門聲,蘇夢寒抬頭笑道:“睡醒了?”謝安瀾有些歉意,“讓蘇會首久等了。”
蘇夢寒搖頭道:“我也是剛到不久,聽你這次出門傷的不輕啊?”
謝安瀾有些無奈,“蘇會首消息果真靈通。”
蘇夢寒把玩著手中折扇笑道:“我不僅知道你傷的不輕,我還知道柳浮云傷的也很重啊。看來你們這次去古塘當真是熱鬧的很,倒是有些后悔我當時沒有跟著去了。不過…你分明是去找陸兄的,怎么他好好的回來了,反倒是你弄得一身傷?”
謝安瀾翻了個白眼道:“點背唄。”
仔細看了一下蘇夢寒的臉色,謝安瀾皺眉道:“你的氣色好像也不太好。”
蘇夢寒神色微變,拍
拍西西的腦袋示意身后的蘇遠帶他到一邊去玩兒。謝安瀾坐下來,看著他道:“怎么了?”
蘇夢寒苦笑著搖搖頭,“瞞不過夫人的眼睛。這段時間身體確實是不太好。”
蘇夢寒身體一直就不太好,不過他武功高強內力深厚,如果他要在外人面前掩飾的話,一時半會兒確實是沒有多少人能看得出來。謝安瀾微微嘆了口氣,道:“流云會勢力龐大,真的沒有辦法找找別的大夫了么?”
蘇夢寒倒是想得開,“這些年找過的大夫不知凡幾,若是無法也是命該如此。”
謝安瀾皺眉,“你這到底是什么病?”總是看到蘇夢寒咳嗽,謝安瀾直覺應該是肺腑方面的疾病。但是她并不是專業的大夫,無法確認。
蘇夢寒淡然道:“不是病,是傷。不過,傷救了大概也就成病了。”
“傷?”謝安瀾凝眉,“傷了心肺?”
蘇夢寒淡笑著點了點頭道:“是啊,胸口挨了一箭,又在水里泡了兩天受了寒,能活著就算是不錯了。”
謝安瀾嘆息,這就真的有點棘手了。那樣的傷就算是剛受傷的時候她也未必有辦法更不用蘇夢寒都已經病了好些年了。看著她蹙眉的模樣,蘇夢寒不由得一笑道:“夫人不必擔心,已經這么多年了早就習慣了。還是古塘的事情吧。”
謝安瀾點點頭也只得暫且放下,問道:“蘇會首這是剛從高陽郡王府回來?”
蘇夢寒點頭道:“不錯,倒是沒想到高陽郡王出門打個獵,竟然會遇到這種事。”
謝安瀾問道:“蘇會首覺得,此事跟高陽郡王有關么?”
蘇夢寒思索著搖了搖頭道:“應該沒有,不過高陽郡王一回來就處死了一個寵妾。這人是去年下面的官員送給她的。”
謝安瀾笑道:“送給他的?難道也是從那個地方出來的?”
蘇夢寒聳聳肩,“或許吧。”
謝安瀾撐著下巴有些不解地道:“那些女子都是良家女子,那些人調教他們也只是為了錢。高陽郡王這樣的人怎么會…怎么看都不像是跟他們一路的,這些人怎么敢將人送給高陽郡王?”蘇夢寒挑眉道:“或許也有不是為了錢的呢?”
謝安瀾揚眉,給了他一個詢問的眼神。
蘇夢寒道:“下面的官員給上面的人送錢送人都是常有的事情,其實并沒有什么。這種暗地里拐賣良家婦女逼良為娼的事情未必就沒有人知道。只是沒有多少人在意罷了,拐的又不是自家的姑娘。高陽郡王這種人,就更犯不著用這些手段才能得到美人兒了。所以,這個寵妾應該跟那些被拐騙的姑娘沒什么關系,而是送人的人跟古塘的事情有些瓜葛。事情鬧得太大了,高陽郡王在擺脫關系,他應該已經猜出來幕后之人是誰了。”
“懷德郡王,或者是理王?”謝安瀾道。
蘇夢寒笑道:“這個很容易查,只要查查那個寵妾是哪邊的人送的就行了。”
謝安瀾悠悠道:“蘇會首希望是理王還是懷德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