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還沒分家什么各過各的?”陸聞怒道。
謝安瀾蹙眉,不太能理解陸聞為什么非要死咬著不肯分家。雖然大多數人家父母在都不會分家,但是有的兄弟關系著實不太好的,提前分家了也沒什么。更何況陸離還只是庶子,有的大戶人家未免庶子爭奪財產,一成婚就將庶子分出去的也是有的。
陸離微微挑眉,似乎無意再多說什么。
陸聞狠狠地瞪了謝安瀾一眼,冷聲道:“當初你母親給你選的這個妻子不合適,立刻休了她,我讓你母親在京城替你挑一個更合適的!”
我去!當著我的面這么說,真的好么?
陸離搖頭,“不。”
“你說什么?!”陸聞皺眉道。
陸離道:“不,糟糠之妻不下堂,夫人并沒有必須被休的理由。”
陸聞冷笑道:“沒有?不順父母,無子,還不夠么?”
謝安瀾頭疼的撫額,所以說最討厭的就是這個了。不管有理沒理,拿孝道壓人你就沒法子。便是如陸游那樣的大才子,也要被孝道逼得夫妻離散。
陸離顯然不是個大孝子,所以他一點兒也不能體會到跟他同姓的大才子的為難之處,“不。”
“你!”陸聞大怒。
陸離道:“父親有空教訓兒子,還不如多替大哥費點心思。今天被人弄得躺在床上爬不起來,誰知道下次會怎么樣?”
陸聞怒極,冷笑道:“你當真以為陸家收拾不了你么?你這孽子竟敢為了一個女人忤逆長輩!真是不知所謂!”
陸離淡淡看了他一眼道:“父親若是說你能收拾我,兒子或許還能高看你一眼。陸家確實是難以撼動的龐然大物,但是…這京城里也不是只有陸家一個勢力。不知道父親有多少信心認為,陸家會為了一個陸暉傾力打壓一個庶子?”
“傾力?”陸聞嗤笑,“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陸家想要打壓陸離,何須傾力?
陸離點頭,負手道:“既然如此,不如我與父親賭一把?”
陸聞皺眉,瞇眼看著眼前的青衣少年,“你又想干什么?”
陸離道:“一個月為限,看陸暉和陸暄先死,還是我陸離先死。”
“孽子!混賬!”陸聞氣得直喘粗氣。一個兒子竟然敢在父親面前說出是兄弟先死還是他先死這種話,當真是無法無天!無論是誰先死了,對陸聞來說又會是什么好事不成?
陸離道:“既然父親沒話說,我就當父親同意了。兒子告退。”拉了一把在一遍發呆的謝安瀾,陸離轉身直接往外面走去,留下陸聞獨自在書房里跳腳。
“看什么?”陸離側首看向謝安瀾。謝安瀾嘆氣道:“你這樣,讓我有點自己變成紅顏禍水的感覺啊。”
陸離輕哼一聲,淡淡道:“我不說,陸家一樣會打壓我。”
“咦?”謝安瀾挑眉。
陸離道:“與其讓他們不輕不重的鬧騰,回頭又糾纏不休。還不如一開始就來得痛快一些。”
“直接撕破臉么?看來你是真的很討厭陸家啊。”謝安瀾有些意外地道。雖然上次他們上門的時候被人冷落了,但是他們也都知道這是陸夫人買通陸家的一些人做得。肯定不會是陸家當家人的意思。但是陸離對陸家的嫌棄,顯然比陸家對陸離的冷淡更重一些。
陸離道:“陸家是傳承了數百年的大家族,數百年屹立不倒看似風光無限,實則里面早就爛透了。”
謝安瀾聳聳肩,“好吧。”
書房里,謝安瀾和陸離前腳剛走,陸夫人后腳就從內室沖了出來。紅著眼睛咬牙切齒地道:“老爺,你看到了吧?你看看這就是老四對長輩的態度!你還說我冤枉他們!在您跟前她們尚且如此囂張,在妾身面前還能好得了么?”
陸聞有些頭痛的揉了揉眉心道:“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要管他們夫妻倆的事情,你又跟他們鬧什么?之前的教訓還不夠么?老四那個媳婦敢直接拎著鞭子到明蘭院去抽人,你真的覺得她是怕你才讓你罰跪的?她是為了老四的名聲,你昨兒真讓她跪下去了,她今天就敢讓暉兒跪斷腿!”
陸夫人臉色一白,含恨道:“妾身是陸家的當家主母,難道連責罰一個庶子媳婦的權利都沒有了?讓他們這樣鬧,我還如何當這個家?”
“那你倒是有本事把她壓下去啊!”陸聞不耐煩地道。陸夫人若是真的有本事將謝安瀾收拾的服服帖帖,他半句話都不會說。問題是,明明收拾不了還偏要去招惹,出了事請還是要鬧到他這里來。他一個大男人難道天天就為了處理后院這些雞零狗碎的雜事?
陸夫人說不出話來,謝安瀾狠勁她是真的見識到了。
偏偏陸離還要死命護著他,甚至不惜跟陸聞翻臉。陸離不肯休妻,就算他們做父母的也沒有辦法。從來只有父母逼著兒子休妻的,卻沒見過哪家父母替兒子休妻的。有陸離在,想要將謝安瀾趕出陸家根本就不可能。而只要謝安瀾留在陸家一天,硬碰硬陸夫人就不可能贏得過謝安瀾。因為她要擔心兒子的安危和前程,謝安瀾卻沒有什么可擔心的。
愣了好一會兒,陸夫人才深吸了口氣沉聲道:“老爺,剛才老四的話你也聽到了。你覺得,就算老四將來高中,真的會幫扶暉兒,真的會為了陸家出力么?”
陸聞一愣,臉色有些陰沉。
陸夫人嘆氣道:“原本老四這孩子雖然木訥了一些,倒也是個聽話孝順的好孩子。誰知道一朝開竅了,倒像是換了一個人似得。我活了幾十年了,還從未見過如此冷心冷清的人。老爺,他只怕還記恨著當初你不想讓他回書院的事情呢。”
絕人前程的事情,能不記恨么?
“老四對本家也不親近,將來入朝為官若是他跟那些與陸家作對的人站在了一起。老爺,到時候您和暉兒要如何自處?咱們在本家那里又哪里還有立足之地?”陸夫人望著陸聞,殷切地勸道。
陸聞自然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他覺得陸離是他的兒子,就算脾氣冷一些也不可能會站在陸家的對立面。但是現在…陸離顯然連跟陸家打對臺的底氣都有了。底氣不會是平白而來的,誰給了他底氣,這些日子陸離在京城到底又交往了些什么人?
看著陸聞陷入了沉默,陸夫人眼底掠過一絲冷光。
陸暉經過了大夫針灸治療之后,果然沒什么大礙了。陸夫人果然也不再管晨風苑的事情,就連之前還總是想要挑釁的陸蕎和時不時就要上門來聊天的二少夫人都開始避著晨風苑走了。
不過好消息是,大少夫人回來了。
被整個陸府排斥的謝安瀾心情半點也不受影響地坐在自家茶樓里喝茶。沒有顧客,剛剛重新裝修完成的茶樓里只有謝安瀾一個人喝茶。陸英站在一邊看著,“少夫人,感覺如何?”
謝安瀾環視了整個二樓,滿意地點頭道:“動作很快,我還以為會試結束之前都不一定能弄好呢。”
陸英笑道:“我不是怕趕時間么,同時請了兩撥工匠上下一起做的。”
謝安瀾驚訝,“沒打起來?”同行相忌啊。
陸英笑道:“怎么會?我們給足了工錢,他們只會比誰做得更好更快。”
茶樓的格局跟從前并沒有太大的差別,只是原本那些老舊而毫無新意的陳設和裝飾都全部還了。墻壁特意重新粉飾妝點過,比起從前沉穩的暗色調倒是多了幾分明亮。布置的風格也是趨向于簡潔大方,幽雅清凈的。
謝安瀾看看跟前的茶杯,精致的喜白瓷茶杯,杯身勾畫著雅致墨竹圖。這圖樣還是謝安瀾纏著陸離親手畫出來的。翠色的茶葉在澄澈的茶水中慢慢舒展開來,配上白凈的瓷杯,讓人只看一眼就覺得心曠神怡。
“靈武寺那邊學藝的那幾個怎么樣了?”
陸英有點為難地道:“這個,大師說想要學手藝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不過送過去的那兩個人本身手藝就不錯,這些日子倒也是長進了不少。”從做出來直接被老和尚倒了喂狗,變成了被老和尚嫌棄的表示可以拿去喂方丈。
謝安瀾嘆氣,這種事情確實是急不來。摸著額頭思索了片刻,道:“下次你去靈武寺,告訴那老和尚,我這兒有好酒。只要他肯來替我幫忙半年,以后每個月的好酒我三倍給他。”
陸英點頭,點到一半又停了下來,“呃,少夫人,你真的有酒么?”老和尚要是被騙了,會在他們的菜里投毒吧?
謝安瀾瞥了他一眼,“我至于去騙一個和尚么?”
“……”難說。
謝安瀾掃了一眼樓下,皺眉道:“這條街人是不是有點少,記得上次來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啊。”
陸英笑道:“少夫人你忘了,今兒是初二。”
“都去上香了?”謝安瀾問道。
陸英無語,“初一才上香,今天是貴妃娘娘的壽辰。聽說陛下要為貴妃娘娘和腹中的小皇子祈福,祭天去了。”皇帝祭天,一年也沒有幾次。自然會引得無數人前去圍觀。別說是他們這兒,這個京城地大街上人都少了四五成。
“這樣啊。”托著下巴,謝安瀾問道:“柳家那位三公子怎么樣了?”
陸英道:“自然還在天牢里待著呢。現在許多人都在盯著天牢,柳家就算想要做什么手腳也不容易。而且,萬一被人抓住了,那就真的沒有翻身的余地了。”
謝安瀾道:“現在我也不覺得能有多少余地。皇帝為了柳貴妃的壽辰就去祭天,這么明顯的補償只怕是不會再管柳三的死活了。”
陸英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皇帝一直都很寵愛柳貴妃,但是柳貴妃以前懷孕的時候可沒有去祭天。隨同皇帝祭天,這是只有皇后才能有的待遇。
陸英看看謝安瀾,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少夫人,有個事兒……”
“什么?”
陸英道:“剛剛聽到一些小道消息,陸家似乎對四爺有些不滿。”
謝安瀾并不意外,挑眉道:“哪兒來的消息?陸家怎么對他不滿了?”
陸英道:“我平時閑著沒事也經常在京城里到處逛逛,從前在京城也還認識過幾個人。偶爾能聽到一些消息,聽說是陸家大公子對四少爺有些不滿。說…四爺目中無人什么的。”
謝安瀾盤算著,“陸家大公子,是…陸淵?”
陸英點頭笑道:“少夫人好記性。”
上次在翠華樓好像也有陸淵,不過當時事發突然,根本沒怎么注意過從小樓里出來的人。除了高裴。
謝安瀾蹙眉道:“陸家大公子,應該不是沒長腦子的人吧?臉跟陸離面都沒見過幾次幾能看他不順眼?”
陸英道:“少夫人你忘了?之前四爺得到京城里好幾位大儒的贊賞,但是四爺至今都沒有去過陸家。”陸盛這個家主大概不會注意到這種事情,但是陸淵這個陸家嫡長子卻不太可能不注意到跟他同輩的陸家出了這樣一個人才。
謝安瀾點點頭,陸淵自然不會認為陸家人掃了陸離的面子是什么大事兒,但是陸離不給陸家的面子在他們眼中卻是大事。原本陸離名不見經傳自然無人理會,等到陸離名聲越大的時候,陸家臉上就會越難看了。
漫不經心地輕叩著桌面,謝安瀾問道:“他們想要怎樣?”
陸英聳聳肩道:“聽說有不少跟陸家關系不錯的學子都想要約四爺切磋,不過四爺連人都沒有見直接拒絕了。”
謝安瀾驚訝,“避而不戰,不是陸離的作風啊。”
陸英道:“四爺說,有這個閑工夫,不如會試成績上一決勝負。”
謝安瀾忍不住撫額,果然還是很囂張。陸英有些擔心地道:“陸家不會在會試成績上做什么手腳吧?”
謝安瀾搖頭道:“會試閱卷的方式還是比較嚴謹的。而且有曹老大人單老大人和東陵先生的肯定,只要陸離自己沒考砸,上榜肯定是不成問題的。最多就是名次不太好看而已。”
陸英張了張嘴,忍不住提醒道:“少夫人,萬一四少爺被弄成三甲怎么辦?”
上榜和上榜也是有差距的。一甲前三名就先不說了。二甲和三甲可是有著天差地別的。二甲賜進士出身,三甲同進士出身。同進士…聽著還是進士,但是有句話說得好,同進士,如夫人。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東陵官場規則,同進士官品不可高于正五品。
謝安瀾倒是不怎么在意,“這是殿試的事兒,陸家若是都能夠把手伸到皇帝面前去了,就讓你家四爺自認倒霉吧。”
陸英認真想了想,點點頭道:“也對。四爺得罪的是陸家不是柳家。”
謝安瀾低頭悶笑道:“就算是柳家,這個時候也不會出手。柳家正需要名聲呢,在殿試上打壓一個有些名氣的才子,他們腦袋又不是被門擠了。就算陸離中了狀元也不過是六品編修,柳家想要捏死一個剛入朝的小官還不是跟捏死一只螞蟻一眼簡單,何必專門在會試上丟人現眼。”
會試是為了朝廷選拔人才,摻和會試就是破壞東陵王朝的百年基業。但是一旦這些學子入朝為官,再打壓誰那就只是普通的朝堂爭斗了。誰輸誰贏,生死自負。
“何況,你家四爺也不是一朵小白花。你就別提他擔心了。”謝安瀾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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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看到有親對瀾瀾認同罰跪有點不滿哈。首先我不太可能讓主角一直酷炫下去誰惹揍誰噠。其實最難招架的不是千奇百怪的招式,而是陸夫人這種力劈華山。不管不顧就是要劈你,今天你弄暈她,明天呢,后天呢?
另外吧,我的理解力,特工其實不是什么酷炫的職業。沒有什么寧死不屈,寧折不彎這一說。必須要的時候,別說下跪了,偷雞摸狗,求饒拍馬無所不為。瀾瀾是行動組,也就比一半的特工酷炫一點,但是也沒有那么那啥。如果我設定的是瀾瀾是軍人出身的話,我就絕對不會讓她跪~么么噠~(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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