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的人們都覺得曹禺還不滿四十就已經是一方知府,家中老父又是當朝二品御史,明年曹大人必然升遷,無論是回京還是繼續外放都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但是只有曹禺自己知道,他的路其實并沒有那么好走。京城的世家子弟們嫌少有愿意外放為官的,但是曹禺卻一外放就是十多年輾轉東陵國各地。其根本原因就是,如今皇城里當權的那幾位跟他們曹家不是一路人。留在京城不會有任何發展,只能被人打壓做個毫無用處的清閑官職,與其如此,還不如選擇外放還能有一搏之力。
但是,如今曹禺已經是從四品的知府了,再往上要么調任回京,繼續外放的話很可能就要被排出權力中心之內了。而即使是調回京,回京之后在哪里任職同樣也是個學問。并且,曹禺如今最重要的問題還不是回京或者繼續外放,而是他到底能不能升職的問題。曹禺自認為為官數年兢兢業業,但是泉州本就是東陵相對貧弱的地方,極難能有政績,之前兩年他在吏部的考評都只是上下,這是個比較尷尬的成績。上面的人若是心情好自然可以升職,但若是心情不好也就只能繼續留任了。而曹家如今的立場,曹禺顯然沒有能讓上官心情好的
能力,因此,如果這樣的情況無法改善的話,曹禺很可能還要在泉州蹉跎兩年,甚至如果連續幾年曹禺都不能做出政績的話,他很可能被貶職。
陸離的信,顯然戳中了曹禺的要害。他不知道這個距離京城數千里之遙的少年到底是怎么知道這些事情的。但是苦思了數日之后,曹禺還是決定相信陸離。京中老父年事已高,若是自己不能在父親致仕之前在朝中站穩腳跟,那么等到父親致仕之后曹家面對的將會是政敵毫不留情的打壓。不僅是自己半生辛苦毀于一旦,他寄予厚望的兒子的前程只怕也不會樂觀。除非,曹家拋棄所有的名聲,改換門庭投靠對手。而這,顯然是不可能。
既然無論如何前路都不好走,曹禺覺得相信一次這個突然橫空出世的少年也未嘗不可。
曹禺輕嘆一聲,揚起手中的一封信函道:“既然如此,本官便多謝陸公子。不管結果如何,本官保證至少在陸公子進京會試之前,絕不會有任何人為難公子。便是明年到了京城,能幫上忙的地方曹家絕不推辭。”
曹禺并沒有和陸離論情分。情分這種東西也不是用嘴能說出來得,無論是他還是陸離都不會相信。他只是告訴陸離,曹家能為此付出多少。
陸離顯然對此也十分滿意,微微揚眉淡笑道:“如此,晚生多謝大人了。晚生告辭。”
曹禺點點頭,看著陸離起身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其實這個交易,還是陸公子吃虧了。以公子的手段,想要順利參加鄉試也并非難事吧。”
陸離側首淡笑,抬手指了一下曹禺手中的信函,道:“這個對曹大人或許重要,但是對在下來說,或許永遠也用不著。”
曹禺無,看著陸離漫步走了出去。
確實,現在需要政績的是他曹禺。陸離就算有一千個好點子,只要他一天沒有坐上泉州知府的位置,這些對于他來說就沒有半點用處,他自然也不必心疼。低頭看著手中的信函,曹禺暗暗輕嘆了一聲,“后生可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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