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號鼓,吹喇叭為掌號,第一次是頭號,讓人收拾行李,做取飯食。+再遲半個時辰,又吹第二次喇叭,要人吃飯,收拾出門。吹第三次喇叭,就要起身,進入防線或是準備行軍。
早前中軍已經吹了兩次喇叭,此時再吹,立時塬邊一片軍官的叫嚷聲:“集結,進入防線”,號手們此起彼伏的回應,一陣緊張的氣氛蔓延開來。
甲五號防線這邊士兵紛紛拋下飯碗,依甲隊集合列隊。與靖邊軍略有不同,他們隊官也有旗,卻是背旗一面,身方二尺五寸,斜角用邊,旗桿長三尺六寸。
他們平日訓練也以陣列為多,所以一集合,看上去營伍較為森嚴,只有那些營兵的隊列顯得亂糟糟的。
當然,在這些營兵們眼中,新軍的隊列只是銀樣蠟槍頭罷了,自己打仗的時候,他們還在吃奶呢,自然不服。
各人不約而同的神情,就是要打仗了,臉上均現出緊張的神色,不分新軍與舊兵。
看這二千兵集合完畢,楊千總與高游擊深吸一口氣,回頭看向身后的靖邊軍監督把總韓鎧徽,韓鎧徽揮揮手,高游擊大吼一聲:“進入防線!”
他越廚代庖,把楊千總的活也干了,還補充了一句:“兄弟們好好干,殺光流賊!”
立時他麾下的營兵,提著自己的武器,吼叫著從路口斜坡躍入塬坡,個個氣勢如虹。
看他們樣子,楊千總沒說什么,只是道:“布防吧。”
他麾下士卒齊喝一聲,依著甲隊防線,紛紛下塬。
別部軍伍同樣如此。在一片“進入防線”聲音中,南塬上的明軍士卒,如洪流傾瀉而下,紅色衣甲浪潮,嘩嘩的腳步聲音,激起塵土混雜一起。鐵馬金戈的氣勢蔓延開來。
對面塬上喧鬧聲更大,一股股闖軍馬隊奔騰,為更好指揮遠望溝戰事,孫傳庭將帥旗立在塬邊,身后二里是一個叫城北寨的堡子,就在遠望溝的中段,很容易兼顧整條溝壑防線。
他取出自己心愛的千里鏡,向對面塬上眺望,只見黑壓壓的人潮。正不斷向塬邊移來,靠北段衣甲黃色,靠南段衣甲紅色,卻是流賊后營與右營的兵馬。
他們號鼓與叫喊聲不絕,旗幟飄揚,似乎長二十里塬地都是他們人馬,不說高杰等人色變,就是孫傳庭都倒吸了一口冷氣。下意識看了看身旁的吳爭春等人。
看靖邊軍將領還是一副平靜的樣子,孫傳庭略略放下心來。他沉聲道:“令督戰隊進入。”
……
甲五號守軍已經各就各位,他們這邊有好多道矮墻,以第一道矮墻最為重要,面前一大片斜波,一條小道上了坡來,到梯崖前。就順著梯崖北面蜿蜒上升,一直到百多步后的第二道梯崖矮墻前。
這第一道梯崖不但前有壕溝,斜坡上還分布著一些高低不等的土崖小坡,通行不便,所以想要上塬。最好還是走道路,這就處于矮墻上守軍火力威脅范圍之內。
當然,流賊中若有什么爬山高手,或許可以避開道路,一直逼到第二道梯崖矮墻前。
此外第一道梯崖上方,坡塬近旁還有一道梯崖,高有一丈,三道梯崖就形成一個相夾路口。
第一道矮墻內有新軍一個把總守護,一百桿鳥銃,他們銃兵穿紅色棉甲,槍兵卻著臂手與鑲鐵棉甲,還配有鐵盔。
這種裝備不同普通兵士的紅色齊腰甲,紅纓氈帽,卻是此處重要,以部中精銳槍兵守護。
該道矮墻還有二百多人營兵協守,同樣一個把總的兵力。
陜西營兵三百人或四百人為一司,一個把總本應有三、四百人的兵力,然本司不過二百多人,卻是吃空餉的緣故。
他們分別有三眼銃數十桿,鳥銃十余桿,還有弓箭五十余把,弓箭手缺失人數達到一半,不過火箭手人數大大增多,達到百余人,他們手上持的也多是e鈀。
這些營兵的盔甲就各異了,有鐵盔有氈帽,有長罩甲也有短罩甲,甚至有人穿老古董的明甲,甲片露在外面,有些鐵片看上去銹斑陸離的,上面的紅漆都要掉光了。
不論新軍還是營兵,到了自己防線后,就忙著裝填自己彈藥,整理自己器械,各矮墻后的軍官們也是來回監督。
他們知道等會那些督標營的靖邊軍會來監戰檢查,這些人在訓練的時候就冷面無情,更不用說現在打仗的時候了,被他們抓到錯處,極可能有掉腦袋的危險。
果然,很快靖邊軍督戰隊就來了,身旁還跟著高游擊營中一些巡視旗,個個板著臉,神情嚴肅。
大明各營其實并沒有專門的鎮撫兵,他們監督檢查的人馬稱之為巡視旗,一般臨戰各將派出自己家丁帶上巡視旗號巡邏。
韓鎧徽在甲五號有兩隊兵,一隊兵監戰,一隊兵作為預備隊,來到第一道矮墻有一甲人,他們一一檢查各兵彈藥器械情況,一絲不茍,讓不論新軍還是營兵都提著一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