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管死多少人,他也要力勸闖王攻下潼關。
對李自成等人來說,也是騎虎難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們的優勢也是人多。還不值錢,不就是死人嗎,義軍死得起。
看著對面塬上,李自成良久不語,而那邊似乎也發現了這邊窺探的大股兵馬,有些騷動起來,一些塘馬奔馳。李自成等人不動,不說直對面沒擺火炮,就是擺了。這間兩塬面相距有二里多,他們火炮也打不到這邊。
“我義軍的火炮,什么時候可以到達?”
李自成忽然問道。
“至少要五到十天。”
田見秀答道,他有些猶豫:“就算火炮到了,若要拉上牛頭塬……”
“讓那些饑民修路!”
李自成冷冷道。
己方有人力優勢,讓他們開闊道路不是輕而易舉?五千人不行就一萬,一萬人不行就兩萬,不管怎么說遠望溝再難打。他也要打過溝去,然后火炮拉過去。架在城下,轟打他們城墻與城門。
一行人又策馬順著溝邊奔馳,最后到了遠望溝南端,這數里溝壑兩端落差倒頗為平緩,溝底寬闊,更頗多小道。不過層層的梯崖更多,對面矮墻更加層疊密集。
李自成倒松了口氣,相比溝北端那十幾里,此處己方可擺下的攻打兵力可多些。
他眺望對面良久,最后說道:“回去議事吧。”
……
五月初一日。李自成軍隊源源不斷開上牛頭塬,他們意圖已經明確,決意從望遠溝過,而不是從金陡關入到潼關東門。
對此孫傳庭有些失望,想想又在意料之中,闖賊各人飽經軍伍,戰術嫻熟,確實不會那么容易中伏,也看出攻打東門各處不利,因此在黃土巷坡邊,還有牛頭塬旁布置的伏兵已經沒有意義,孫傳庭下令撤回。
同時金陡關的守軍也撤了,闖軍占據牛頭塬,可以居高臨下監控這五里險道,他們還可以從塬上沖下,切斷金陡關守軍的后路,防守本關已經沒有意義。
當日,闖營軍隊占領了牛頭塬各處,他們還在塬北面布置了監視兵馬,防止官兵從官道出,攻打平川上的輜重要地。
現在事情也反過來,若官兵出,則是他們居高臨下伏擊。
經過商議,孫傳庭將遠望溝東岸那些火路墩守軍也撤了,過溝支援不易,闖軍又源源不斷開拔過來,東岸的火路墩很快會陷入孤掌難鳴境地,不若放棄,保存有生力量。
對孫傳庭來說,集中兵力防守遠望溝西岸更為重要。
官兵的主動后退,被李自成宣揚為義軍的勝利,闖軍士氣更為高漲,這是闖營各人愿意看到的。
在進據牛頭塬同時,闖營還有人馬越過鐵溝,或從古東溝進,分批占據代字營一帶塬面,他們沿途雖遭到明軍哨騎的騷擾伏攻,但畢竟人多勢眾,又馬步并進,很快占據遠望溝東面各處要點。
這種情形也在孫傳庭及靖邊軍各人預料中,這些地方溝壑再多,地形再復雜,闖軍畢竟人馬太多,在他們鋪天蓋地搜索下,伏兵與騷擾軍士根本無處可藏,逐步后退成為必然,這也是大規模戰役常態,雙方最終拼的是實力。
占據遠望溝東面各地同時,闖營密集的后勤雜役人員還大力開拓西北寨、古東溝上塬的各條鄉道,方便他們輜重的通行,從天空望下去,密集的闖軍布滿大地。
流賊主力到達時,孫傳庭就密切關注,眼下大戰一觸即發,他更是連日召集各將議事,巡視防線。
讓孫傳庭欣慰的是,現在各鎮兵馬已經全部到達,新軍更在四月十六日就到了潼關,多出了十幾天修整工事的時間,在雇傭軍贊畫們的規劃下,各道防線可謂層層布防,固若金湯。
不過孫傳庭不敢怠慢,一天巡視個幾遍,不厭其煩的詢問各個細節,初二日,看對面塬上賊軍密集布滿,攻溝就在眼前,入夜前,他又招集各官將議事,給眾人加油打氣。
會議散后,被雇傭的靖邊軍各將也聚在自己的行轅內議事,卻是麒麟山上,總督行轅不遠處的一座樓臺上。
除了吳爭春、高尋,把總級別的官將都有到達,還有營部贊畫,鎮撫,撫慰諸官,濟濟一堂,眾人個個端坐,傾聽充為營部贊畫官溫士彥的匯報。
最后又詳議各道防線的細節,確保萬無一失后,吳爭春環視眾人,黑瘦的臉上滿是堅毅:“諸君,陜西不保則山西失,山西、陜西不保則都護府屏障亡,這一切要點都在潼關。守住潼關,是萬千百姓的期盼,也是大將軍的期盼,諸君努力。”
所有人都站起來,甲葉一片鏘鏘的聲音,齊喝道:“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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