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一個銃兵右手剛接過一桿裝填好彈藥的火銃。忽然他身子一晃,一聲不響栽倒地上,他捂著胸口,鮮血不斷從指間涌出,對面,一個闖騎轉過頭去,混在馬潮中,轉眼不知去向。
他手上握著一個武器,看樣子是手銃,應該是火繩類的。
闖軍披靡中原。五花八門的武器繳獲不少。火器只是其中之一。
還有該陣四面前兩排蹲著的槍兵旁,也躺著幾具尸體,還有傷者在痛苦的呻吟,作為拒馬角色。他們需要忍耐常人不能忍耐的恐懼。擁有常人不能擁有的勇氣。
長槍兵說好練好練。說難練也非常難練,關鍵看能不能形成嚴格的紀律,有沒有承受傷亡的勇氣。
必竟身旁戰友不斷受傷。甚至死亡,鮮血殘肢飛到自己臉上,身上的時候,往往要干挺著不能動,否則一動,長槍陣就費了,確實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當年明軍對戰倭寇,可說很大部分是長槍兵,洪武年的規定,每百戶人,銃手一十名,刀牌手二十名,弓箭手三十名,余下都是長槍兵,然遇上浪人與倭刀的精兵前突,很快那些槍陣就崩潰了,直到換成戚家軍。
面對騎兵沖擊毫不畏懼,面對重大傷亡決不后退,沒有命令決不移動,沒有這些素質,就不能說是長槍兵,不能說長槍陣練成了。
那些拒馬們
,默默為后方的火銃兵作著掩護,在他們死傷后,陣內預備兵也默默上前,填補他們位置,沒人抱怨什么,新軍南下戰事不斷,很多人已經習慣了生死。
“放!”
再次排槍的巨響。
楊少凡回過頭去,看向中軍那方,他感覺,流賊快要敗退了,各陣間形成的死亡陷阱,橫七豎八盡是闖賊的人馬尸體,他們快要承受不了了。
能堅持到現在,更大部分,楊少凡覺得是他們不知所措罷了。
看著中軍那里,雖然聚在四周的闖賊更多,無數馬兵繞著打圈,不過相對防守卻更加容易。
他們有車輛,有部分拒馬拒槍作為防守器械,正兵營騎兵冷兵器手還有盾牌,在他們掩護下,內中的三眼銃手,還有弓箭手們,不斷對外射箭放銃。
白煙彌漫,箭矢橫空,不時有流賊慘叫倒下,加上這種凹凸陣,那些流賊還要擔心別的方向攻擊,往往從背后或是側面射來一顆銃彈,讓他們叫苦不迭。
以楊少凡對曹大帥的了解,很快,中軍就會出動騎兵突出反攻,到時就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繼續射擊,陣內所有弓箭手,對著右翼方向!”
楊少凡神情一冷,大聲喝令,一陣風吹來,鼓起了他的披風大氅。
“放!”
四面第一排六十個火銃兵,再次對外齊射,洶涌的硝煙再次噴射而出,外間一片哭喊尖叫,然后他們的叫聲,被淹沒在一個個方陣的火銃齊鳴中。
……
流營大陣這邊,忽然劉希堯眼前一亮,笑道:“好,袁爺回來了,兄弟們,都隨咱老子上!”
不待袁宗第回到陣中,就與左金王賀錦、亂世王藺養成領軍迫不及待走了。
劉宗敏眉頭一皺,就算先前計議,義軍攻勢,一波緊接一波不停,不給曹變蛟喘息的機會,怎么說也得待袁宗第回到陣中,敘說對方情形才是,如此迫不及待,輕敵貪功,打的是什么仗?
老回回馬守應、革里眼賀一龍留守,見劉宗敏不悅,賀一龍哈哈笑道:“劉爺息怒,三位掌家,也是立功心切罷了。”
劉宗敏哼了一聲,也只好作罷,革左五營不是他的部下,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呼喝斥責的,不過心下已經有些不滿,再看李過等闖營將領,同樣不平。
劉希堯等呼嘯而去,連途中袁宗第遣人向他們緊急喊話也不理,他們萬騎奔騰,轉眼間,直沖曹變蛟陣內去了。
很快,劉宗敏等人又集體皺眉,袁宗第回師的模樣不對,不象是力戰倦歸樣子,再待滿臉血污,回陣后袁宗第的稟說,劉宗敏久久不語,臉色難看到極點。
馬守應滿臉苦澀,賀一龍焦慮非常,對劉宗敏道:“劉爺,必須馬上接應劉掌家他們!”
劉宗敏越發覺得心火直上,五臟六腑跟油似的,那股憤怒似要將自己燒成焦炭,他本是脾氣暴烈之人,正要發作,忽然李過叫道:“他們回來了!”
果然,劉希堯等人回來了,他們似乎只從曹變蛟陣前奔到陣后,在陣中穿梭一遍就回來了。
他們跑得飛快,個個馬鞭用力抽打,狼奔豕突同時,還一邊大呼小叫:“敗了、敗了!敗了、敗了!……”
劉宗敏臉色越發陰沉,他再也忍不住,怒罵道:“驢球子,日你媽媽的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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