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宣府鎮巡撫衙門大堂。
“什么,上書請復大寧都司,奪回從現邊墻一直到北海的大明領土?”
宣府鎮巡撫朱之馮,看著王斗,睜大眼睛:“請復大寧都司這是好事,不過本撫記得,大寧都司最盛時,也不過占據漠南,什么時候,到北海了?”
朱之馮感覺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分明記得,明初中設立的大寧都司,最北,也只到yin山一線,被王斗一說,生生擴大好多倍,領土可以這樣擴張的,讓朱之馮感覺很驚奇。
“北海屬于我漢家土地,這是不可分辯的事實。”
王斗一本正經道:“本侯記得,漢時的蘇武,就曾經在北海邊放過羊,驃騎將軍霍去病,封狼居胥,兵鋒也到達北海邊上。”
“大唐時設立安北都護府,還有國初幾大征,同樣打到北海,鐵的事實證明了,從漢時起,北海,還有一直往南,都是我漢家神圣不可分割的領土。”
“就算那些地方,現在不在國朝手中,也是漢時起,被歷代胡人竊居或暫住罷了,王師出征后,自然需要一一跟他們清算。”
“這,這個。”
朱之馮仍然在震驚中。
他有點跟不上王斗的思路,還有,不是說大寧都司嗎?怎么轉到漢唐去了?
他期期艾艾地道:“永……永寧侯,暫且不說這個,漠南還好,漠北,現我大明,有能力占據嗎?”
王斗說道:“有沒有能力占據,這個不急急先定下調子,再慢慢一步一步光復舊土。
有能力占的,現在可以占了,沒有能力占的,可以留待日后有能力再說。”
朱之馮張口結舌,不知該說什么才是。
最近他頗為忙碌,不過全身充滿激情,看看鎮內一天天變好,心下有種很大的滿足感,對王斗的好感,也一日日加深,當然,原則性的東西他還是堅持的。
靖邊軍擴軍到五萬,他是知道的,如此一股龐大強悍的軍隊戰力放置鎮內,這是一種浪費,現朝廷意思,他略知一二,短期內,想讓王斗領軍出征流賊或是東虜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若王斗將注意力轉移出國內,領兵出塞,與塞外胡人,拼個你死我活,他們卻樂意看到。
而歷朝歷代,除了大宋先天不足漢家的皇朝在初朝,都有占領過漠南,大明同樣如此。
塞外情形,只需占據yin山一線沙漠與草原的分界線,便可勞勞護住農耕核心,只是,若皇朝一衰敗防線就不得不內撤,再好的邊塞方略也挽不回頹勢。
大明幾百年來,都是邊患嚴重,滿清崛起前,塞外的蒙古人,幾百年中,幾乎每隔幾年,十幾年都有入寇一次,特別在嘉靖年間,更是邊患極重,每次入寇,都不會少于十萬人。
往日在朱之馮觀念中,邊墻外都是荒土,取之無用,但現在慢慢轉變了觀念,邊墻外確是荒土,但要看掌握在誰的手中,現邊墻外的屯田地,各類畜牧廠,朝氣蓬勃,解決了多少百姓的生計?
特別在錦州之戰后,宣大邊墻外的北虜勢力薄弱,正是出兵良機,若能驅之,滅之,至少宣大三鎮,數十年內邊事無憂,百姓安寧,以后國朝,還可以專心對付東虜,這是利于國家,利于子孫后世的好事。
而且光復舊地,也可振奮人心,自己這個巡撫,更可青史留名,對文人來說,這種吸引力難以想象的大。
他當機立斷,有了決定。
不過又沉吟:“依本撫看,朝廷定會同意復設大寧都司,只是出兵的費用,還有這糧餉方面,朝廷怕是……且,上書后,恐又有官彈劾擅起邊畔,擔憂虜人報復等等……”
王斗說道:“出兵的糧餉,還是要盡力爭取,至于官的彈劾,不必理會他們……虜人報復,笑話,他們有能力報復嗎?”
朱之馮對靖邊軍的戰力,也是充滿信心,他說道:“事不宜遲,永寧侯,吾等馬上去尋杜監軍,還有上書紀總督。”
二人匆匆來到鎮守太監杜勛的府邸時,杜勛正坐在大廳內數錢,幾箱白花花的銀圓擺在身旁,杜勛正一枚枚數著,不時傾聽各銀圓相撞時的悅耳聲音。
這是杜勛心煩意亂時的排憂方法,他曾對手下太監說:“自到宣府鎮后,苦悶甚多,咱家每日只有數著銀錢,才能找回內心的寧靜。”
王斗將得罪人的事,一古腦兒全交給杜勛,現鎮城的官將士紳,已經將怨恨的目標轉到杜勛頭上,暗里,整天對他抱怨竊罵,杜勛的祖宗八代,家族所有女性,都被問候完畢。
他們還發動京中各種力量,對這個死太監進行各種攻擊,全靠杜勛關系雄厚,人脈深廣,才一直挺了下來。
崇禎帝也認為,杜勛辦事還是得力的,有人彈劾攻擊他,這是好事,證明杜勛有在做事,若全是一片贊譽聲音,反而有了問題,所以杜勛宣府鎮鎮守監軍的位子,還是坐得很穩。
看王斗進來,杜勛眼中現出惱怒的神情,又看到朱之馮,更是惱怒,這兩個家伙,一個yin險,一個頑固,沒有一個好東西。
特別那王斗,仗勢欺人,自己在宣府鎮成了夜壺的角色,往往一件麻煩事剛擺平,另一件又來了,真真讓人心力交瘁。
他曾對王斗:“好累,咱家不干了,那銀子,咱家也不要了。”
卻不料王斗匹夫立時翻臉:“拿了我的銀子,說不干就不干,那是不可能的。”
杜勛沒方法,只好繼續扮演夜壺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