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斗看去,眼前雪花飛舞,天地間,一片碎瓊亂玉,此時雪正下得緊。
再看向楊國柱與王樸二人,等是點了點頭。
再回頭眺望風雪中雄偉的京師,王斗心想:“什么時候,自己可再見到這座城池?”
他喝道:“傳令,班師。”
京師百姓歡呼中,雄赳赳氣昂昂的軍歌響起。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
“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云。”
“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
“況乃國威若累卵,羽檄爭馳無少停。”
“棄我昔時筆,著我戰時矜,一呼同袍于十萬,高唱戰歌齊從軍。”
“一呼同袍于十萬,高唱戰歌齊從軍!”
歌聲越遠,最后,他們盡數淹沒風雪之中。
十一月十六日,京師,棋盤街。
各處密集的茶樓酒肆上,客人們還在津津樂道各鎮邊軍,特別是靖邊軍班師回家的盛況,午時,正是各處酒樓爆滿之時,街上,行人如織,今日天氣不錯,更增人流。
忽然,一處酒樓之上,傳出一個聲音:“驚世消息,宣大與山西商人通奴賣國!”
“證據在此,各大家皆有參與,真真是觸目驚心,獨家爆料,快快來看!”
隨著這個聲音,那人手一揚,大片大片的紙
張畫冊,有如雪花似的飄下,一時街上大亂,行人爭搶,便是眾多茶客酒客,也紛紛奔來搶奪觀看。
而這種場面,還不斷出現在四九城每一處繁華的地段,一時京師再次沸騰……
戌時,崇文門大街附近,一處坊鋪的宏偉府邸。
快臘月了,外間冬寒料峭,京師上空,又飄起漫天雪花,不過書房之內,仍然溫暖如春,新任的吏部尚書鄭三俊,默默坐在自己的黃花梨官帽椅上,椅上,墊著厚厚的暖褥。
他靜靜坐著,面前的檀木書桌上,放著一盞茶水,久久不喝,里面的茶水早已冰涼。
原吏部尚書李日宣,坐在他的側面,他面前的茶水,同樣冰冷,一雙眼睛,只是冷冷看著鄭三俊口
“用章兄還沒有話要說嗎?”
李日宣緩緩開口,語氣雖然平淡,然那內中的話語,卻暗藏掩飾不住的怒火。
眼前的鄭三俊,也算官場老將,池州建德人,崇禎元年,曾為南京戶部尚書兼掌吏部事,八年正月,為刑部尚書,加太子少保,崇禎十一年,有盜穴工部垣,三俊擬經典,帝怒奪其官,朝臣疏救,乃許配贖。
他為人慎重,特別罷官后又再次復出,只是身在局中,往往由不得自己,便如崇禎十一年那場禍事,他有心重判,只是各方面求情,讓他遲疑了,結果給自己帶來禍端。
“你我算君子之爭,不論何人上下,皆是為了大明國朝,只是……”
“砰”的一聲巨響,他重重拍在眼前案幾上,兩杯茶盞,都是咣咣咣的跳動不停。
他聲色俱厲:“那王斗想干什么?”
“他剛把京師搞得一團糟,回到東路,又想對宣大士伸商人動手?”
他手掌拍得啪啪響:“他眼中還有沒有國朝,有沒有圣上?他除了沒有公然喊出造反,此舉與謀反何異?”
李日宣怒火沖天,鄭三俊同樣臉色鐵青,他頭微微后仰,雙目似闔非闔,仍是不發一語。
李日宣越說越激動,最后他的聲音更是聲嘶力竭:“祖制,高皇帝對士伸有優待,這也是國朝的根本,王斗肆無忌憚,他要挖天下士伸的根嗎?依老夫看,他比闖賊與韃虜更可恨,他不但要亡我大明,甚至要亡天下!”
“夠了!”
同樣一聲巨響,鄭三俊拍案而起,他鐵青著臉看著李日宣,呼呼喘著大氣,良久,他神情緩下,嘆道:“晦伯兄重了,永寧侯忠心為國,萬萬不可枉自猜測非議,免得再次激起大變,陷圣上于不義。”
李日宣只是冷笑:“大變?眼下武人勢大,以王斗為紐,更同氣連枝,依下官看,他們遲早會大變,甚至釀五代軍閥之禍,用章兄,要未雨綢繆啊……”
同時間,在紫禁城內,崇禎帝看著收羅的晉商人等罪證,同樣面色難看。
看王斗意思,他又要對宣大動手,他如此膽大,就不怕激起全大明的地主,士伸,商人,勛貴,武將等階層逆反?要知道當初他將東路殺得血流成河,那只是小范圍,真的擴大到宣大山西,真以為別人可以容忍?
隨后聽了王德化的細語,他倒吸一口冷氣:“什么,事成之后,給朕一百萬兩銀子?”
崇禎帝有所耳聞,靖邊軍等在京師這段時間,王斗轄下的東路,正與山西各大商人進行激烈的商戰。
區區東路,能否與全山西,甚至別處源源不斷前來的援兵相抗衡,不但京師上下,甚至崇禎帝,也在拭目以待。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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