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本深面對王斗時,雖然恭敬,但臉上仍然沒有表情,他緩緩稟報情報司刺探所得:“此次針對大將軍之謠,京中支持者,便以吏部尚書李日宣、戶部尚書李待問、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華、刑部侍郎孟兆祥、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施邦曜、大理寺卿凌義渠、太常寺卿吳麟征諸人主導,余者閣員大臣,皆持默許之態!”
“而這些謠興起,未必沒有賊奴細作推波助瀾……”
“商事yincāo方面,便以宣大,晉地等大商家,如范、王、亢、翟、梁、黃、渠等多家為主,配合各處商行,多處官吏將員等,先對我輸入商貨進行抵制焚燒,更封殺搗毀諸多親近我東路之各處商家,甚至刺殺毆打彼族中之人,各商家投訴官府,皆置之不理,反被其投入大獄。”
“……此為賊人奸計第一步,意圖封殺我商事日后發展!”
劉本深說道:“他們第二步,便是印制假糧票。”
他掏出幾張面額各一升、一斗與一合的糧票,交于王斗手中:“這便是奸商們印制的假票。”
王斗接過觀,翻來覆去,最后嘆道:“真是以假亂真啊,小民見之,如何分辯?”
事實上,大明的商人,在各種票據的防偽上做得很好,水印技術、專人書寫、印章微雕、漢字密押,種種皆全,他們那種牛角防偽異形印章,便是到了后世,一樣讓人見之贊嘆。
不過東路畢竟是小地方,各商家想出的防偽措施,遠遠不能與龐大的晉商集團相比,仿制破解,都頗為容易,而且這些造假基地,并不是設在東路,處于管轄區之外。查抄更為困難。
那些晉商力量是驚人的,當他們發動時,假以時日,潮水般的假糧票,將淹沒東路發行的真糧票。
這些假糧票在眾將手中傳。高史銀從自己懷中掏出幾張真糧票。參照這些假糧票,卻發現真是難分高下,他不由嘖嘖稱奇:“真他娘的造得象,不得不說。這些奸商們,還是有本事的。”
沈士奇道:“確實象,老劉不說,我都以為這些是真票。”
謝一科惱怒道:“象是象,就是假貨。這些奸商正道不走,走起歪門邪道,個個是一等一的好手。”
溫方亮沉吟了半晌,說道:“雖說如此,然我東路監管極嚴,便是流入少量假票,也無關全局吧?”
贊畫秦軼道:“不然,現我東路糧票聞名遐邇,路外很多地方都在使用。若假票大量流通,介時奸人再制造謠,造成路外糧票放棄,甚至各處糧點擠兌……”
他說道:“諸君知道,現大將軍貴為宣府鎮總兵。然我靖邊軍志并不在一處,總要往向發展,糧票之利,大家都到了。此乃家國利器,若失去信用……”
他向王斗。凝重道:“大將軍,果真如此,我靖邊軍要向外擴展的腳步,將大大延緩。”
眾人想到這一點,都竦然而驚,確實,信用這東西是縹緲無著的,信用起來時,便是沒有糧食儲備,沒有金銀儲備,大家伙也放心使用,若是失去信心,大明寶鈔,便是前車之鑒。
東路糧票發展起來不容易,便是軍民對王斗抱以極大信心與尊崇,都經歷了幾年的曲折道路,若在外界失去信用,以后要推行糧票,這要耗費多少年時光?
不說別的,王斗進駐鎮城后,鎮內余下幾路的糧票推廣,可能就陷入不理想的境地。
一想到這里,眾人再也坐不住了,高史銀與沈士奇又跳起來,一個說殺殺殺,一個說砍砍砍,都是大吼大叫。
王斗擺擺手,示意眾人少安毋躁,他著劉本深道:“有一二便有三,說說奸商們第三步如何走。”
劉本深施禮道:“是。”
他說道:“奸商們第三步,便是意圖在東路擠兌我糧票,依情報司偵測,他們同樣分數步走,大致切斷外來供給糧草,食鹽茶葉布匹等,然后大量搶購東路商貨,或大量搶購東路糧票,使得路內票貨皆少,然后再有所圖,這里面可能牽涉到東路一些內賊……”
說到這里,劉本深眼皮一垂,并沒有當場說出內賊是些什么人,王斗眼中寒光一閃,出現內賊的消息讓他痛心,又在他的意料之內,他的麾下不是圣人,出現種種情況時,被收買的可能性也有。
只有清洗了這些敗類,才能使東路更加團結,萬眾一心。
不過王斗可以接受,不代表部下可以接受,鎮撫遲大成臉色青黑,溫方亮與韓朝也是猛地站起,高史銀與沈士奇則是倒退數步,高史銀喃喃道:“是誰,這么無恥?”
王斗深吸一口氣,讓劉本深繼續稟報,在劉本深詳細匯報下,晉商們的陰謀,一步步展現在自己眼前,可以說,他們的情報司還是得力的,陰謀的代表人物,他們的行動步驟,皆在掌握之中,讓王斗頗為滿意。
情報,就是一只軍隊,一個集團的耳目,沒有情報,就是兩眼一摸黑。
劉本深稟報完后,眾將都是著王斗,這種商事戰,他們不在行啊,除了贊畫秦軼,略知一二,還有孫三杰會懂些外,余者,都是外行人物,只會磨著王斗,要錢要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