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笑晏晏,似乎剛才的事沒發生一樣,更攜手走回沙盤處。
廳中各人都松了一口氣,事情總算過去了,剛才王斗發火,眾人皆有膽戰心驚之感,太可怕了。
洪承疇嚴肅道“此事就此作罷,再有下次,本督定然不饒。”
王承恩對王斗看了又看,也淡淡,爭議可以,但不得信口雌黃,否則誤了軍國大事者,他這個監軍定然上書彈劾。
馬科的頭點得如同笑啄米“是是,洪督與監軍教誨,末將一定謹于心。”
張若麒撫著長須呵呵而笑,說道“好了好了,同僚爭議也屬正常,只要不是意氣之爭,都是歡迎的,軍情緊急,還是接著議事吧。”
洪承疇咳嗽一聲。看向王斗道“方才忠勇伯西進之策。還請詳細說說。”
王斗點頭,說道“賊奴意圖很明顯,將我師誘到錦州城下,然我師,又豈能被他們牽著鼻子走?西進之策,便是如此。”
他指著沙盤道“我師徉攻石門山,主力西進,攻向女兒河。若可過河,一可解賊奴設在錦州南面的壕溝營寨,二可攻錦昌堡。三可攻白廟堡,方略非常的靈活”
他道“當然,奴酋也非泛泛之輩,我師的意圖。他們定然看得出來。當我師西進時,他們肯定調兵遣將,將我師攔截在女兒河畔。賊奴兵少,阻我不得,兵多,則圍困錦州之奴抽調一空,錦州之困立解”
洪承疇緩緩點頭,馬科高聲道“妙啊,妙從松山堡西進女兒河一馬平川,運送輜重還是糧秣都非常容易。若兩軍主力相持,比在石門山那邊優勝得多了。”
王斗笑道“就是這個道理,馬帥不愧為老將,兵家利害,一眼就可看出。”
馬科謙虛地道“哪里哪里,比起忠勇伯來,本帥真是差太遠了”
洪承疇沉吟道“如此,就要兵分二路了,石門山雖是徉攻,
但若能攻下。直達河畔,日后支援錦州城池,就便利多了。”
他看著廳內各人“不知何人愿往,奪下石門山?”
吳三桂第一個出來,慨然道“稟洪督。末將愿往”
馬科雙目閃動,也抱拳道“末將也愿意前往。與吳將軍并肩殺敵”
唐通看看吳三桂,又看看馬科,也急忙道“稟洪督,末將也愿意前往。”
洪承疇很高興,說道“好,錦城孽奴重重,亟不能解,往時諸君俱矢報效,今正其會,望諸君悉力死戰。”
他授以方略,此戰不得輕敵冒進,也不得觀望,在清兵主力被吸引后,當得趁機過河西進,與錦州守軍聯成一片。
他說道“此戰非浪戰,必正而出之以奇,然后可以守其戰。守,非徒空守,必守之而兼戰,然后可以成其守。”
吳三桂幾人都是恭敬受教,馬科與唐通更胸脯拍得山響,如達不成方略,愿意提頭來見。
洪承疇欣慰點頭,對性格高傲的他來說,吳三桂等人態度,讓他很受用。
接下來便是安排二路的人員。
吳三桂三位總兵近五萬人,攻打石門山。他們又分二路,一路攻打西石門,一路沿小凌河而進,過水手營,一路攻去,直達百股河邊。二軍在石門山北面河畔相會,伺機渡河。
馬科強烈要求神機營,或是靖邊軍的火炮支援。
不過情報傳來,石門山的清兵防線,使用了大量的土袋前置,紅夷大炮實心彈轟擊效果不顯。且山勢起伏,不利重炮前行,加之此山賊奴兵力薄弱,幾鎮的車營火力足矣。
眾人商議后,決定只讓神機營支援些臼炮,發射毒彈與灰彈,還有一敘箭車隨行。
王斗沉吟,石門山與未來與錦州守軍相匯之戰,是此次的次要戰場,吳三桂三位總兵兵力,還是足夠的。
此戰關鍵是主力西行,加之要攻占雙子山,毛家溝等處,又要防患乳峰山的清騎,所以眾人商議中,王斗,楊國柱,王樸,符應崇,李輔明,左光先等人,還有洪承疇的督標營,薊鎮殘軍,共約八萬余兵馬,皆西行攻擊
大量的火炮,火箭,隨軍前行。
至于松山堡等原本的遼東官兵們,則留守堡壘。
經過仔細商議,各人定下了攻打石門山的日子,也就是八月十三日。
告辭出來時,馬科臉上笑容一收,一張油臉,陰森得似要滴出水來。
吳三桂出來時被洪承疇叫,他看著吳三桂鄭重道“長伯,此戰非常重要,你明白嗎?”
吳三桂感激道“末將明白的。”
洪承疇點頭,看吳三桂恭謹離去,又想起方才廳中之事,心下嘆息“唉,有王斗這樣的人物在,對我大明來說,也不知是禍是福。”
王斗領著韓朝與鐘顯才回到軍營,沉吟良久,緩緩道“看來以后要注意些那馬科。”
韓朝與鐘顯才都是點頭,深以為然。
……
女兒河又名鳥馨河或鄂欽河,草木萋萋,如茵似錦,特別河中多魚,踏在河水中,不時有鰱魚、鯉魚什么的撞上。
天上月兒彎彎,星光明朗,謝一科牽著馬匹,弓著身子,小心翼翼在河水中跋涉前行,冰涼的河水滲入鐵靴內,浸濕了內中襪襯,一種穿著衣裳洗澡的不適感覺涌上心頭。
涼風不時吹來,涉水時帶起的輕微嘩聲不斷,還有一些流水的潺潺聲音傳入耳廓。
腳下松軟不定,有時踏到沙石,有時又踏到爛泥,還有一些該死的魚愣頭愣腦撞過來。
這一切都沒影響到謝一科,他謹慎,又義無反顧的前行,靈動的雙目,不時掃過一猩疑的地方。他的雙耳,更是高高豎起,任何周邊輕微的動靜,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隨在謝一科身后的,還有眾多的馬匹與夜不收戰士,那些健馬,馬嘴上全部上了嚼子。
而那些夜不收們,個個一聲不吭,只是一個緊跟一個,還注意不讓自己動作過大,免得弄出響亮的水聲。
與謝一科一樣,前行時他們雙目都機謹掃過四周場地,個個雙耳也是高高豎起。
他們動作都充滿彪炳氣息,有若一個個敏捷的豹子。
不過這些豹子,此時很多人身上都帶了傷,其中幾匹馬上,更帶了幾具戰死的夜不收軍士尸體,還有一些傷勢較重者,也被緊緊捆在馬上,各人強忍著傷痛,不讓自己呻吟出聲。
謝一科不時舉起左手,然后眾人停下來,便是那些馬兒,也溫順機靈地一動不動。
待確定四周無動靜后,眾人才又重新緩緩移動。
由不得眾人不小心,此時各人處于臥佛寺女兒河段,同樣是韃子出沒的地方。那些韃子哨騎,多半是白山黑水間的獵人,同樣習慣夜行潛伏,特別他們多帶獵犬,更是如虎添翼。
那些死狗,鼻子真靈,夜不收們還沒下河之前,氣味被它們聞到,立時狂吠起來,就有成群結隊的韃子精騎聞聲追來。
還好此行帶了一些兔子,放出去后,讓那些獵犬追錯了地方。
現在又進了河,氣味被風吹走,被河流帶走,更加不怕韃子獵犬了。
不過還不到放松的時候,過了河,河岸這邊仍是韃子哨騎出沒所在,需得小心謹慎。未完待續。;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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