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德道:“大牛,這韃子就交由你審問了。”
那滿臉橫肉的夜不收興奮地道:“放心吧李頭,俺大牛肯定好好侍候他,俺保證,這韃子連他娘偷了幾個男人都會倒出來。”
他臉上閃過一陣殘忍的味道,掏出一把生銹的小刀,抓住那清兵的金錢其尾辮扯到一邊。很快的,那邊就傳來凄厲的長嚎,間中夾著大牛的陣陣怒聲喝罵。
陳瑛看了那邊一眼,好家伙,這保安州的兄弟折磨起韃子來比他們督標營的兄弟狠多了。直到這個時候,李有德才有機會詢問陳瑛:“陳兄弟,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陳瑛搖了搖頭,隨后又怒罵一聲:“鱉犢子,兄弟失手了,五個弟兄,折損了三千。”他長嘆一聲:“當場戰死兩個,還有一個兄弟被擒去,怕是……他恨恨地在身前一顆大樹上打了一拳,虎口破裂仍不自知。
這是個壯實的中年人,身材不高,但非常結實,頭上皮帽,身上厚厚棉袍,打扮就如遼東一帶的居民。他的口音也與保安州的口音有些區別,幸好出征在外,大家多說官話,因此交流起來基本沒有問題。
他臉上滿是風霜苦楚,裂開一道道口子,眼中似乎總在跳動熊熊怒火,身上背著巨大的步弓箭囊,身旁的馬匹上,鞍上還掛著馬弓與一把巨大的斬馬刀。
在他的身旁不遠,還站著一個隨同出哨的督標營家丁余貓兒,一個相貌非常普通的人,撒在人群中定然分辯不出來。他同樣穿著棉袍,頭戴一頂沉舊掉毛的皮帽,束著手站在一旁,就如一個畏縮的老農一般。
他看上去象有四十多歲,不過聽他自己,他還不到三十歲同樣一口遼東口音,臉頰右邊一道大大的傷疤,似乎是被利箭擦過。他平日寡沉悶,難得說幾句話,不過小老鼠似的雙目中,總在閃動著狡詐殘忍的光芒。
此時余貓兒站在大牛身旁看他拷問那個韃子,看大牛用一把生銹的小刀將那韃子的肉一塊塊割下來,聽他欲死不得的嚎哭聲,他有些氣喘,似乎興奮得不能克制自己。
聽了陳瑛的話,李有德也是默然,他道:“我等從軍當日,便料定會有這樣的結果,勇士戰死沙場,馬草裹尸,總比病死在床榻上要強他說了幾句,想起自己折損的兄弟,眼中也是蘊含淚花。
李有德不愿多提此事,與陳瑛道:“幸好我等哨探幾日,也摸清了前方韃子兵的情況。定州方向,是韃子鑲白旗一路的軍隊,由賊頭多鐸與阿巴泰統領。往高陽而去,賊頭多爾袞統帶正白旗的韃子兵,主攻高陽、饒陽、武強等地。還有賊頭岳托,帶著正紅旗的韃子兵,主攻武邑、棗強、衡水等地,這個情報,我等要盡快傳遞給盧督臣等人得知。
此時那個俘獲的清兵己經被大牛折磨死了,李有德吩咐砍下他的級,剝下他的盔甲,留下一具光光的無頭尸身在樹林內。臨行上馬時,陳瑛伸出自己的右手,對李有德道:“李兄弟,很榮幸能與保安州的兄弟共同出哨作戰。”哽嶷b8渡ロ巴
李有德的大手與陳瑛握在一起,幾人相互擁抱,拍著對面的肩膀大笑。他們爽朗的笑聲遠遠傳揚開去,似乎呼嘯的寒風都不能掩蓋他徂的笑聲。
此時的慶都境內,浩浩蕩蕩行著一列人馬,大部分是騎兵,十萬多人,又是以行軍陣列展開,那片紅色盔甲與旗幟的海洋,似乎有一眼看不到盡頭的感覺。
前鋒,中軍,中部,后路,大明傳統的行軍隊列。一行人馬中楊國柱與他的中軍親將郭英賢走在最前面,為前鋒,還打著一桿“前軍司命”的大旗。
隨后是盧象升的督標營,宣府參將張巖的兩千軍隊,王斗的保安營合為中軍。再后是大同饋總兵官王樸的正兵營為中部,最后山西鎮總兵官虎大威為后路。
每路相隔不到十里,皆以數馬一排的隊列穩健行進,旌旗一桿跟著一桿,井然有序。
昨日大軍從保定城下起程,今日到達慶都境內,每日行軍不
過六十里。騎兵日行百里是常態,說起來,大軍行進的度倒被王斗與張巖的軍隊拖累了,畢竟他們軍中大部分都是步兵。
不過王斗認為宣大軍隊保持日六十里的行軍度還是有益的,宣大官軍饑疲日久,雖將士休養了幾日,不過軍士與馬匹還是非常疲累。如果現在大軍每日狂奔個二、三百里,幾千人只有數幾百人到達某地,就談不土行軍嚴整,保持軍勢的完整肅然了。
每路大軍的后面,便是他們密密麻麻的騾馬輜重,一般每個總兵的營中,都攜帶大量的營帳、拒馬、火藥、虎蹲炮等物。王斗運來糧草后,各營的后面,還跟著大量的糧草車馬。
這些輜重,也不可避免地拖累了大軍行進的步伐,宣大各鎮的將士,己經餓得苦了,雖說現在自己營中的糧草不足半月之食。不過無論如何,這些糧草,一定要攜帶身旁才安心,行軍度拖累就拖冪o巴。
盧象升精神抖擻地騎在他的五明驥上,回頭贊許地看了王斗的軍隊一眼,那些軍士,可說個個都是好兵啊。他們跟在王斗的中軍大旗后面,十人一排,一總一總的整齊行進,從保定城下出來,他們的隊列就始終這么嚴整,連那些鵯兵也不例外。
這些人可大部分都是步兵,還人人身披沉重的甲胄,行軍幾日,沒有一個人掉隊不說,行軍隊列,始終保持那么嚴整!說十人一排就十人一排,每排望去一條直線就一條直線。
長途行軍,連三饋的騎兵們都不能做到如此,數馬一排的隊列己經有些歪歪扭扭,王斗后面的宣府參將張巖,他軍中騎兵還好,不過有一半為步兵,眼下他們的行軍隊列己經稀稀拉拉,很多軍士都是無精打采地拖著疲憊的身軀,吃力地跟上。
僅觀行軍陣容,王斗麾下軍隊之強,在宣大三饋中,可說己穡秸排在位。
盧象升贊嘆不己,對王斗越看越愛,可惜王斗的身份軍職不夠,不然調入鎮城內為各饋操練兵馬,為大明訓練出一只只如舜鄉軍一樣強悍的軍隊。其實王斗也注意到這個問題,各鎮正兵營中,論起個人勇力,單打獨斗,哪些營兵大部分都比自己舜鄉軍強。遺憾的是在軍紀,令行禁止,還有戰陣的配合方面,他們卻是遠遠不如自己的舜鄉軍。
而在戰斗中,堂堂正正的戰陣配合卻是最重要的,個人武力,倒是排在末位。所以明末軍隊作戰只靠少數家丁,勝時一轟而上,敗時潰敗千里。
造成這個局面,王斗估計各娃軍中克扣軍餉是其一,還有平日煩于或難以訓練也是其一,各營中驕兵悍將,兵油子太多了,想整頓也非常難,例來大明各軍中只見逃兵,難得有個愿意留下當兵的,都當寶貝一樣看待,誰愿意對這些人下狠手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