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頷首:“貧僧確有耳聞。據說這位僧侶早年于普陀山一間小寺廟中修行,后雖悟得神通,卻因此心性失守,終被逐出山門。自此云游四方,行跡飄忽,世間漸有其名流傳。”
裴煜眼底掠過一絲微光:“方丈可知此人如今在何處掛單?”
方丈搖頭:“陛下,那癡癲和尚在普陀山修行乃是永安年間的事,距今已逾百年。只怕……早已不在人世。”
裴煜眉頭微蹙,沉吟良久,指尖在案幾上輕輕一叩:“朕接下來所,或許頗為離奇,不知方丈是否相信前世今生、涅槃重生之說?”
“阿彌陀佛。”方丈合十斂眸,“三千大千世界,總有奇緣。陛下請講。”
裴煜于是徐徐道來。
從他與姜若淺今生相遇,到宮中種種,再到那枚水晶球碎裂、姜若淺長眠不醒……話音漸沉,如浸寒水。
“朕原以為重生轉世之說,不過虛妄之談。可后來種種,卻由不得朕不信。”他頓了頓,“皇后昏迷后,太醫院眾醫皆無病,卻無人能喚醒她。后來太后請方丈入宮,法事之后,朕再醒來,竟已身在此處。”
他抬起眼,目光如凝霜:“而此地發生的一切,竟與昔日崔碧瑤所絲毫不差。如今她是朕的皇后,而朕真正的皇后,卻成了崔府的少夫人。”
沉穩的方丈聞,神色明顯一凝,手中捻動的佛珠也隨之一頓:“陛下的意思是……是貧僧讓您來到了此處,而此處,是您所說的‘上一世’?”
裴煜緩緩頷首。
方丈默然良久,方才垂下眼眸,指尖復又撥動起檀木佛珠,珠串輕響,襯得書房愈發靜謐。
裴煜的聲音再度響起:“朕此刻所處之時,尚不到皇后離世之期。既然她的‘重生’與那癡癲和尚有關,便足以證明,此人仍在世間。”
方丈捻珠的手指驟然停住,心中默算片刻,抬眼時眼底帶著驚疑:“若依陛下所,此人若尚在世,豈非已有一百三十余歲?”
裴煜卻未見詫異:“世間確有修道之人享遐齡。方丈,當日你令朕入夢前,只叮囑朕來了‘順勢而為’。可朕究竟該如何,才能將皇后帶回?莫非真要重蹈覆轍,滅了崔家,再奪回她不可?”
方丈陷入沉默。他對此間未來之事一無所知。
半晌,他合十道:“還請陛下寫下您與那位皇后娘娘的名諱。”
德福公公聞才從震驚中回過神,自御案取來紙筆,輕置于榻上小案。
裴煜執筆,墨跡沉穩,落下“裴煜”與“姜若淺”兩人名字。
“阿彌陀佛。”方丈目光落在紙上,聲音平和卻清晰,“陛下,依此名觀之,您與這位娘娘,并非命定之緣。”
他指尖微抬,指向內宮方向,“居于此處的那位,方是您此世命定的皇后。”
裴煜冷白的指尖重重點在“姜若淺”三字之上,聲音篤定:“在朕心中,唯有她,是朕的皇后。”
他抬眼,目光如刃,“方丈只需告知朕,如何才能將她帶回。”
“佛法講究因果。”方丈垂眸,語帶嘆息,“未來由無數當下因緣和合而成。貪、嗔、癡生妄念,妄念鑄因果。陛下今日之困,亦是往日之因所致。”
裴煜指尖在案幾上叩響,力道重了幾分:“既已成‘果’,必有可溯之‘因’。朕不問緣由,只求解法。請方丈明示,朕該如何帶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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