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崔相原本也是想將他安排入戶部任職。是裴煜早已窺破那廝對淺淺暗藏的心思,才特意將崔知許按在翰林院,僅授了個編修閑職,名為欣賞才學,實為疏遠。
裴煜指尖在紫檀案上輕叩兩聲,忽而開口:“傳姜五姑娘入宮。”
德福公公微微一怔,抬眸看向天子,謹慎問道:“陛下……是以何名目傳召姜五姑娘?”
裴煜一時竟被問住。
是了,這一世的淺淺已嫁作人婦,成了臣下之妻。
君王若無正經理由,也不能隨意召見臣婦。
以太后的名義自然可行。
只是……他眸色微沉。
依眼下局勢推想,前世他與太后之間,恐怕并非表面那般母慈子孝,多半是彼此忌憚、各懷心思。
若貿然借太后之名行事,反倒容易打草驚蛇,驚動崔家那老狐貍。
方丈臨別時的叮囑猶在耳邊:順勢而為,切勿妄動。
他此來本就不是為立時鏟除崔家,今生崔家權勢早已煙消云散。
最要緊的,是將淺淺奪回,帶她回去。
心思既定,裴煜抬眸時已恢復清明:“去傳旨給崔氏,命她在宮中辦一場賞花宴。告訴她,務必讓她兄長攜姜五姑娘一同赴宴。”
德福公公面露難色,躬身稟道:“陛下,自成婚以來,姜五姑娘從未出席過任何宮宴。崔家每回遞的話,都是稱她身子孱弱,需靜養避客。”
裴煜鳳眸微瞇,眸光清冽如霜:“你去告訴崔氏,這是朕的意思。就說崔、姜兩家在朝中素有不和,如今既已聯姻,朕要讓朝臣在宴上親眼見到二人同行,以示兩派和睦、朝局安穩。”
他深知,話說到這般地步,崔家便再無從推拒。
德福公公領命,親自趕往皇后宮中傳旨,并特意強調:陛下有令,賞花宴明日便要辦成。
宮中設宴,向來需提前多日下帖籌備,如此倉促實屬罕見。
可裴煜一刻也不想等。
他的淺淺多在崔府留一日,便意味著要與崔知許那廝多相處一日。
此時姜若淺初嫁崔知許不過三月,兩人是新婚燕爾。
萬一親熱……
想到這里,裴煜眼底掠過一絲陰翳。
他對姜若淺有極強的占有欲。
其實歷代妃嬪宮中,皆難免有內侍近身伺候,唯獨姜若淺身邊一個也無。
關雎宮里僅有的幾名內監,也不過做些灑掃搬運的粗活,從未有機會踏入殿內半步。
德福公公離去后,御書房格外寂靜。
裴煜盯著窗欞間漏下的細碎陽光,久久出神。
他心中反復盤算:要如何讓她離開那人,奔入他的懷抱?
唯有讓她看清,崔知許娶她并非真心,而是另有所圖。
可若貿然直說“你嫁的人不行”,她定然不會相信。
裴煜低嘆一大聲,為何來到這一世,自已卻無前世的記憶?
一切只能從今生的蛛絲馬跡中尋找線索。
據德福所,一切緣起于清風閣那次荷花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