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時常想起那位素未謀面的外祖父。
裴煜出生在先皇登基之后,從未親眼見過外祖,但從母妃和身邊老仆的敘述中,他佩服他有膽識、有遠見謀略。
他時常思忖:外祖父當年為女兒擇的這條路,究竟是對是錯?
若說是對,為何母親最終在深宮中香消玉殞,只換得一個嬪位?
若說是錯,外祖父卻早已為他也鋪好了后路。
臨終前,外祖將榮家全部家財托付給一位忠仆。
當裴煜被遣送至邊關時,榮府的老管家帶著所有資財千里迢迢尋來,助他在邊疆立足。
正是靠著外祖父留下的這些產業,裴煜如同當年的先皇一般,一步步積蓄力量,最終登上了至尊之位。
在裴煜回憶往事之時,德福公公端著一盞茶,悄步進入御書房,貴太妃那里發生的事他也知曉了一些。
每當陛下憶起惠賢太后,眉宇間總會凝起一片陰云,他是再清楚不過的。
他將茶盞輕輕置于案幾之上,未發出一絲聲響。
裴煜抬眸瞥了一眼,眉頭微蹙:“傳瑞王,讓他從府上帶兩壺好酒來。”
德福公公躬身應下,忙不迭差人往瑞王府傳話。
瑞王還沒來,江寒卻先一步入內稟報查案進展。
“陛下,臣親自前往了清韻所說的巷子查訪。當年確有一容貌被毀的女子與她同住,那女子頗似曾在太后身邊侍奉的花枝。”
裴煜眉峰微動,指尖輕叩案面:“接下來有何打算?”
江寒沉聲道:“陛下曾她的話真偽參半,這些基本事實雖能對上,卻未必能證其余。臣擬深入追查花枝在宮中的行跡,細究她真正的出宮緣由。”
裴煜執起茶盞淺啜一口:“去辦吧。”
一盞茶盡,瑞王提著兩壺酒笑吟吟邁進殿門:“陛下今日怎有雅興召臣飲酒?”
裴煜未答,只起身移至榻前:“過來與朕對弈。”
二人相對而坐,推杯換盞間,棋盤上漸起烽煙。
斜陽透過雕花長窗,將斑駁金光灑滿宮磚,兩壺酒不知不覺已見了底。
裴煜吩咐侍立一旁的德福:“再取兩壺來。”
瑞王面泛酡紅,忙擺手道:“陛下,今日飲得差不多了。”
這酒性烈,連他都覺醉意上涌。
平日陛下從無這般閑情與他長久對弈,他悄悄向德福公公投去探詢的目光。
德福公公自然不會說,只微微搖頭。
德福公公不僅取來新酒,還傳了晚膳。
用過膳,一起飲了一盞清茶,在裴煜的要求下繼續對弈。
待亥時更響,裴煜擱下酒盞起身:“時辰不早了,德福安排瑞王在宮中歇下吧。”
說罷,帝王邁步而出,乘上步輿朝著關雎宮方向漸行漸遠,只余一室酒香與未散的棋局在燭影中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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