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姝兒端著酒盞垂眸沉思,細細品味著二人方才的語。
她何嘗不知該立威,只是此刻無由頭、無身份,貿然行事反倒落人話柄。
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溫潤的盞壁,她忽然抬眼望向對面的姜若淺,唇角揚起得體的微笑:“嫻妃娘娘,不知可否賞臉同飲一盞?”
姜若淺自然留意到她們三個人在嘀咕,纖指輕抬按上額角:“趙家姑娘,本宮量淺,此時已經飲不下了。”
趙姝兒見她推拒,只覺在眾人面前失了顏面。
她自忖是準皇后之尊,而姜若淺不過是個嫻妃,縱然不殷勤逢迎,至少一盞薄酒的面子總該給。
為挽回聲勢,她端起酒盞徑直走到姜若淺面前,聲調微揚:“嫻妃娘娘,連這個面子都不肯賞嗎?”
姜若淺與她往日無仇怨,又深知裴煜并無立她為后之意,原不想與她交惡。
偏偏對方步步緊逼,她只得抬眸,唇邊凝著一縷似笑非笑:“趙姑娘今日是非要本宮飲下這盞酒不可了?”
趙姝兒見席間目光皆看著她二人,心想若此刻退讓,將來如何在宮中立足?
借著三分酒意,她揚聲道:“就不知娘娘愿不愿意給這個體面?”
姜若淺唇角輕勾,那笑意卻未達眼底:“這樣的體面給不了。若趙姑娘執意要與本宮對飲,不如換個方式,來場比試。若本宮輸了,自當滿飲此杯。”
崔碧瑤在一旁問:“你們兩個比酒令?”
姜若淺眼波微轉,掠過她時帶起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誚:“兩人對壘有什么趣味?不如擊鼓傳花,這樣飲酒痛快。”
她說話時,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崔碧瑤,對方雖撓了幾下脖頸,皮膚上卻還未見紅疹。
幾棵桂花樹都在西側,今日無風,這邊能接觸到的花粉有限。
姜若淺心里暗暗吐槽,貴太妃也不行啊,這藥效這么差。
姜若淺眼波掠過不遠處那幾株桂樹,對趙姝兒淺笑道:“趙姑娘隨本宮去折一枝桂花。”
兩人一前一后行至樹下。姜若淺先抬手折下一小枝金桂,在指間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忽而側首看向趙姝兒:“趙姑娘這般作態,莫非是已將自個兒當做中宮之主了?”
這話中的輕蔑如細針刺入心口,趙姝兒臉色霎時小臉發紅。
她強壓下怒氣,冷聲道:“先前還以為嫻妃是個聰明人。在宮里,陛下那一點恩寵有什么用?咱們陛下,可是最重禮法、尊卑的人。”
姜若淺微微歪著頭,日光透過枝葉在她臉上投下細碎光影:“尊卑?此刻,本宮為尊。”
她眸光倏然一凝,“趙姝兒,本宮命你折一束桂花。”
這話如利刃直刺心扉:“你……”
趙姝兒終究什么也沒說,只踮起腳尖,伸手折下一大捧金黃桂花,動作間帶著幾分賭氣的狠勁。
待二人轉身往回走時,姜若淺忽而側首看向她,那雙清澈的琉璃眸眨了眨:“若你不服,大可以試試看,那一點恩寵,到底會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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