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說,為此父親非常愧疚,生怕她也出事,便讓人把她護送回京,從此也不敢帶著她去赴任。
這些年來,從祖母到親眷口中,父親始終是那個情深不渝、念念不忘故去母親的人。
可如今,他怎會突然另結新歡,甚至還有一個她從未知曉的兒子?
更令她難以接受的是,父親竟找了那樣一個女人。
雖只見過一面,那女人給她的感覺很不舒服。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過后,胭脂輕步進來稟報:“老爺來了。”
姜若淺到花廳時,姜三老爺剛端起茶盞欲飲,見她進來,忙擱下茶盞起身,躬身行禮:“嫻妃娘娘。”
“父親,這兒沒有外人,不必多禮。”姜若淺快步上前站到他跟前,這才有機會細細打量他。
比起去年相見時,他兩鬢竟已添了幾縷斑白。
“娘娘在宮中一切可還安好?”
姜若淺微微點頭:“父親坐下說吧。”
姜三老爺依落座,語氣溫和:“為父一直有留意你在宮中的消息,聽聞陛下待你甚好,心中稍覺安慰。”
姜若淺暗暗深吸一口氣,輕聲道:“父親也要保重身體。”
父女時常不見,想說話,卻只剩這般客套寒暄。
姜三老爺望著女兒那雙與亡妻有三分相像的眉眼,喉頭不由發緊:“待到十五,為父會去你母親墓前探望,將你入宮之事……告知于她。”
姜若淺靜默片刻,終于將壓在心頭的話問出了口:“父親既然一直念著母親,為何突然找了那樣一個女人,竟還要娶她為妻?”
姜三老爺被女兒突如其來的質問怔住,半晌才道:“淺淺,莫要如此說秋娘,她終究是長輩。”
姜若淺看不慣男人一邊故作深情,一邊行背叛之事,聲調不由得揚起:“她算我哪門子長輩?若父親執意要娶,我也攔不住你追尋自已的幸福,但她只能為妾。”
姜三老爺被她的態度激得胸口起伏,壓在桌案上的手驟然攥緊,指節泛白:“你……你怎這般不懂事?”
“我不懂事?”姜若淺這么些年的委屈再也壓制不住,淚簌簌落下,“這些年來雖然把我一個人留在京都,我一直以為父親還很疼愛我,沒想到卻在外頭兒女雙全……如今倒怪我不懂事?”
見她哭,姜三老爺眼眶也跟著紅了。
他心中不是沒有愧疚,也不想把她一個人留在京都,可京都的生活優渥,總比在外面好。
只是許多話難以明,他強壓情緒,嗓音低沉:“此事并非你想的那般簡單,唉,得考慮你弟弟的身份。”
姜若淺抬起淚眼瞪他,聲音發顫:“你若真想續弦,為何早不娶?何必多年來裝作一副對母親深情不渝的模樣?此時口口聲聲顧及你兒子的身份,那你又可曾顧及過我半分?”
“這是怎么了?”
一道沉穩的嗓音自門外響起。裴煜邁步而入,見姜若淺抬起一張掛著眼淚的小臉,目光轉向姜三老爺時微微一凝。
姜三老爺慌忙起身行禮:“臣參見陛下!”
裴煜并未看他,也未允他入座,只大步走向姜若淺,聲音輕柔:“怎么還哭了?”
姜若淺不作聲,只是小聲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