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出,在場俱是一靜。
像英國公夫人和李灼灼這樣,聞訊后來的不在少數。
眾人面面相覷,看向床上南華郡主的眼神頓時變了味。
“兩位娘娘和殿下駕臨的大好日子,她居然躺在樹下裝死?簡直作死!”
“何止!竟還敢辱罵朝廷命婦?云小姐的母親,可是陛下親封的三品淑人!”
“換做是我,受此奇恥大辱,也斷不會救!”
云昭目光銳利,直逼安王妃:“我母親蘇氏,是陛下御筆親封‘秉性忠堅,智勇兼資’的三品淑人!
可在南華郡主口中,卻成了與人在道觀鬼混的無恥之徒!
安王妃,我倒要請教——
郡主這番話,將陛下的圣意嘉獎置于何地?是認為陛下識人不明嗎!”
此一出,安王妃臉色難看至極。
先前還想打圓場的英國公夫人也皺緊眉頭,沉聲問道:“南華郡主當真如此口無遮攔?”
站在身旁的幾位宗親貴婦,也都紛紛朝蘇氏投去憐憫的目光。
幾位之前圍著南華郡主奉承的貴女,此刻都低垂著臉。
人群之中,有人小聲道:“是……郡主確是這么說的……”
安王妃色厲內荏,強自鎮定:“就算倩波一時失,也絕非有心之過!
我家倩波是圣上親封的郡主,我夫君是圣上堂弟,皇室宗親!圣上寬厚,必不會因小輩幾句氣話而怪罪!”
她轉而將矛頭指向云昭:“反倒是你,身為醫者,心胸狹窄,見死不救,簡直有辱醫德!”
云昭坦然迎上她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王妃提醒的是。
我這個‘心胸狹窄’之人,正該去敲一敲登聞鼓,也好讓滿朝文武都來評評理——
到底是圣上親賜的圣旨作數,還是南華郡主的當眾唾罵作數?
此事關乎天家顏面,自然該請陛下圣心獨斷,也好還我母親一個公道!”
“你、你豈敢——!”
安王妃氣得渾身發抖,卻見云昭神色凜然,分明是寸步不讓。
她慌忙轉向聞空大師,語帶哭腔,幾乎是在哀求:“大師!求您發發慈悲,施展妙手,救救小女!她年紀尚輕,不該受此折磨啊!”
聞空大師搖了搖頭:“郡主神魂已被煞氣禁錮,形同槁木,若不能及時化解,便會如活死人一般,長睡不醒。至多年光景,生機便要耗盡。”
安王妃腳下一軟,若非嬤嬤及時扶住,幾乎癱倒在地。
聞空大師話鋒一頓,目光再次落回云昭身上,意味不而喻:“老衲雖能勘破此煞,到底卻不精通此道,除非……”
云昭心中莞爾:這老和尚,不僅深諳人心,行事竟毫不迂腐。
倒真是個妙人。
安王妃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褪盡了。
她望著榻上氣息奄奄的女兒,再環視四周——
那些昔日巴結奉承的面孔,此刻或冷漠旁觀,或隱含譏誚。
她終于明白,今日若不將這口氣咽下,當眾向姜云昭低頭,女兒的命恐怕真要斷送在此。
掙扎片刻,終究是對女兒的疼愛,暫且壓過了本性的傲慢。
她一步步走到云昭面前,昔日的高高在上蕩然無存,當著眾人的面,對著云昭深深一福,聲音帶著屈辱的顫抖:
“姜小姐……千錯萬錯,都是我管教無方,縱得她無法無天……是我糊涂,聽信讒,冤枉了你!在此……給你賠罪了!”
她咬著唇,幾乎滲出血絲,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
“求你……求你大人大量,救救倩波!只要你能救倩波,任何條件,本王妃……無有不從!”
這時,長公主也適時開口,語氣溫和:“昭兒,安王妃既已誠心道歉,你若知曉解法,不妨施以援手。”
隱在人群后方的姜綰心,面上作出與他人一般憂心忡忡的表情,袖底的指甲早已深深掐入掌心。
又是這樣!
這安王妃瞧著不可一世,到頭來也是個色厲內荏的無用之輩!
堂堂王妃,卻被一介行走江湖的低賤女子拿捏至此!
云昭將眾人反應盡收眼底,尤其是安王妃那強忍屈辱的模樣,讓她心中冷笑。
她緩緩開口,聲音清越:“好,既然王妃‘誠心’道歉,義母也開了金口。要我救南華郡主,可以。但我有兩個條件。”
她目光如炬,直視安王妃:“第一,待南華郡主醒來,她必須當著今日在場所有人的面,向我母親叩首賠罪,澄清污蔑,還我母親清白!”
安王妃臉皮抽搐,屈辱萬分,卻只能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依你!”
“第二,”云昭語調平穩,卻帶著一絲凜冽,“我要知道,是誰在背后,給了南華郡主熊心豹子膽,讓她敢如此肆無忌憚地構陷于我!”
此一出,安王妃眸光猛地一顫,隨即面含殺氣,朝圍觀眾人掃視而去!
人群之中的姜綰心,臉色瞬間煞白,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脊背竄上一股寒意。
云昭目光清冷,如寒潭映月,緩緩掃過守在南華郡主身畔的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