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無形的吸力產生，那億萬個閃爍著亂碼的碎片，被瞬間清掃一空，消失在純白的空間里。

“沙盒”的內部系統，忠實地執行了它的清掃程序。這些被判定為“無用垃圾”的數據，被打包，壓縮，然后通過一個不為人知的、連接著“沙盒”與主世界的“垃圾通道”，被排了出去。

它們的目的地，正是那個收容宇宙間一切“廢墟”與“錯誤”的終點——歸墟館。

幾乎在同一時間。

歸墟館內，那片由星云構成的掌柜臉龐，毫無征兆地劇烈閃爍了一下。

“弈者”也停下了手中的棋子，抬起頭。

他們都感覺到，館內那股亙古不變的、死寂的“信息流”中，忽然混入了一些……新的東西。

那是一股極其微弱，極其細碎，幾乎無法被察覺的數據流。它就像一陣微風吹過沙漠，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卻又讓每一粒沙子的位置，都發生了無法被計算的、極其微小的改變。

“弈者”低頭看向自己的棋盤。

棋盤，還是那個棋盤。棋子，還是那些棋子。

一切，似乎什么都沒有改變。

但他的直覺，他那浸淫于絕對理性之道億萬年的直覺，卻第一次產生了一種……毛骨悚然的“不確定感”。

林楓從那片純白空間中退了出來，意識回歸本體。他看著面前的兩人，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他已經將那枚骰子，扔進了“原作者”的精密鐘表里。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靜靜等待。

等待那第一聲，由命運的偶然性，敲響的鐘聲。

時間，在歸墟館內仿佛失去了意義。

林楓安靜地坐著，掌柜的星云臉龐恢復了緩慢的旋轉，“弈者”則重新將注意力放回了眼前的棋局。

一切都和之前一模一樣，那場驚天動地的反向滲透，仿佛從未發生。

林楓的心，卻不像表面那么平靜。他像一個在深海中布下了一張巨網的漁夫，正在耐心地等待著魚兒上鉤。他不知道第一個上鉤的會是什么，也不知道那會引發怎樣的連鎖反應。

他種下了一顆“隨機”的種子，現在，它正在整個宇宙的底層邏輯中，悄然發芽。

第一個感受到變化的，是“弈者”。

他伸出手，捻起一枚黑子，準備落在棋盤的“天元”之位。這是一個他推演過無數次的起手式，每一步后續變化，都清晰地呈現在他的意識中。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棋盤的瞬間，他的動作，停滯了。

不是他想停，而是一種源自棋子本身的、極其微弱的“抗拒感”，從指尖傳來。

那枚由最純粹的“規則”構成的棋子，在這一刻，仿佛擁有了自己的一絲“想法”。它似乎在“猶豫”，是落在“天元”，還是落在旁邊的“星位”。

這種“猶豫”，只持續了不到一普朗克時間，微弱到足以被任何神明忽略。

但“弈者”，捕捉到了。

他的手，穩如磐石，最終還是將棋子精準地落在了“天元”之上。棋子落下，發出清脆的響聲，一切正常。

可“弈者”的眼神，卻徹底變了。他緩緩抬起頭，望向林楓，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第一次流露出一種混雜著震驚、困惑，甚至是一絲恐懼的復雜神情。

他不需要語，林楓已經讀懂了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