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行事愈發荒唐.....
告訴他,若他還認朕這個皇阿瑪,若他還顧念一絲父子之情、君臣之義,就立刻給朕懸崖勒馬,上表請罪!
或許……朕還能給他留幾分體面!”
皇阿瑪那句“朕只信你”,當時確實讓他心中激蕩萬分,感受到了一種被托付重任的信任。
但激動過后,冷靜下來,無盡的寒意便涌上心頭。
他想起了大哥胤禔,只因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皇阿瑪不經詳查便將其革爵圈禁,至今不見天日。
還有十三弟胤祥,皇阿瑪明明知道他是被陷害,卻還是毫不猶豫地將他圈禁在養蜂夾道那樣粗陋狹小的地方,任其自生自滅。
而太子呢?
即便他結黨營私、貪墨斂財、甚至如今真的生了謀反之心并付諸行動……皇阿瑪剛開始也是憤怒要嚴懲或是任其自取滅亡!
現在,卻改變了主意,讓他去勸誡,去挽回。
聽李德全說,皇阿瑪因為因為前兩日查處的事,昨夜又是一夜未眠,對著太子的舊物長吁短嘆。
胤禛在心底不由發出一聲冷顫!
皇阿瑪對大哥、對十三弟何其嚴酷,而對太子……終究是不同的。
皇阿瑪說是信任他,可曾想過,此刻的太子如同困獸,誰也不知道被逼到絕境的他會做出什么事。
派去的勸誡的人,很可能面臨不可預測的風險。
他……終究只是太子二哥一人的慈父。
初秋的風帶著涼意掠過草原,也吹透了胤禛心底最后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
他攥緊了手中的馬韁,目光投向京城的方向,變得冰冷而堅定。
京城圓明園
格格鈕鈷祿氏的院落里,丫鬟婆子們步履匆匆,神色緊張。
產房內傳來一陣陣壓抑的痛呼聲,穩婆低聲鼓勵的聲音時斷時續。
烏拉那拉氏作為嫡福晉,端坐在院中臨時設下的座椅上,面容沉靜,手中緩緩捻動著一串佛珠,目光卻不時掃向緊閉的產房房門。
四爺不在府中,府中妾室生產,她這個嫡福晉必須坐鎮主持,不能出一絲差錯。
雖說鈕祜祿氏已經足月生產,但女子生產就是一道鬼門關,說不好會出什么事。
宋氏和李氏分坐兩側。
側福晉李氏則有些坐立不安,眼神復雜,既盼著鈕鈷祿氏順利生產,又隱隱不希望她生下阿哥,尤其是健康的阿哥。
如今府中三個阿哥,若再來一個阿哥,哪里還有她弘時的立腳之處。
格格宋氏則安靜地坐在位置,垂眸看著自已的指尖,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依舊是她那副與世無爭、只知禮佛的淡然模樣。
只有那偶爾抬眸,眼中的擔憂泄露了她內心的不平靜。
耿氏住的院子離鈕祜祿氏最近,她是最早到的,聽到里面傳來一陣陣的痛呼聲,臉色煞白,腿都在打顫。
只覺得自已的小腹也一陣陣發緊發涼,手心全是冷汗。
烏拉那拉氏瞥見耿氏的狀態,嘆了口氣道:
“耿氏,知道你和鈕祜祿氏感情好,但如今你身子重,不宜在此久待,免得動了胎氣。
先回自已院里好生歇著吧。”
耿氏如蒙大赦,連忙起身,由丫鬟扶著,幾乎是逃離了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
烏拉那拉氏吩咐蘇嬤嬤,讓她叫大夫過去看看,別出了什么事。
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一點點流逝。
產房內的痛呼聲漸漸變得密集而高亢,穩婆的聲音也急促起來:
“格格!
用力!”
從黃昏到深夜,產房內的聲音時高時低,穩婆和丫鬟進出匆匆,端出的熱水染著刺目的紅。
李氏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對烏拉那拉氏道:“福晉,這都幾個時辰了,怎的還沒動靜?
不會是……”
“休得胡!”
烏拉那拉氏淡淡打斷她,語氣雖平,卻帶著嫡福晉的威嚴,“女人生產,原就是過鬼門關,耐心等著便是。”
“格格!
用力!
看到頭了!
再使把勁兒!”
不知過了多久,產房內終于傳出一聲響亮而有力的嬰兒啼哭!
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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