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熔金,暮色漸合。
簡陋的茶棚在余暉中拖出長長的影子,不遠處碧云寺的輪廓漸漸模糊在靄靄暮色之中。
云昭頭戴幕笠,靜坐于粗糙的木凳上。白紗垂落,掩去了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冷芒。
水汽氤氳間,對面男子溫潤如玉的面容愈發顯得清雅。
太子蕭鑒眉眼含笑,指節分明的手正輕拂茶盞,一舉一動皆透著皇室特有的端雅風華。
“孤聽聞這幾日寺中風波不斷,先是南華郡主莫名吐血昏厥,后又有柔妃娘娘險些遭人暗算,全憑姜小姐妙手回春,力挽狂瀾。”
云昭淡聲道:“殿下特意邀我至此,應當不僅是為了贊我幾句好話吧。”
蕭鑒凝視著眼前女子。
薄紗雖遮掩了她的容顏,但那亭亭而坐的風姿,以及輕搭在桌沿的纖纖玉指,無一不在訴說著這是個難得的美人。
“孤今日奉父皇之命,前來為姑母送些藥材。因寺內皆是女眷,不便入內,便讓女官拂云代為送入。”
他語氣溫和,不疾不徐,“無意間在寺內聽得些議論,方知燕窩一事……讓表姐受驚了。此事孤定會讓人徹查到底。”
云昭心下冷笑。
磨磨唧唧解釋這一大堆,聽著倒是冠冕堂皇,無非是想粉飾他在寺中布下耳目的事實。
看來,這位在民間素有“仁德”之名的太子殿下,并不如表面看來這般溫良無害。
蕭鑒話鋒一轉:“然則母后久居行宮,表姐又身懷六甲,孤實在放心不下,聽聞姜小姐醫術卓絕,接下來這幾日,還請姜小姐多多照拂了。”
說著,他將幾卷古籍輕輕推至她面前,“這里有幾本醫書,便贈予姑娘,聊表謝意。”
云昭掃過書卷,《金匱玉函經》、《千金翼方注疏》、還有《本草衍義秘錄》。
倒都是市面上難得一見的孤本。若放在尋常醫者面前,必定視若珍寶。
但她自幼在谷中跟隨師父修習,祖師爺爺留下的那些手札筆錄,其精妙深奧遠,非這些俗物可比。
就在這時,一股強烈的被窺伺感驟然襲來!
那視線陰冷黏膩,充滿惡意,仿佛毒蛇的信子舔過后頸。
前世被邪師窺伺算計、步步墜入陷阱的回憶,瞬間涌上心頭。
那種宛如提線木偶般被人操縱的屈辱,拼盡全力也無從反抗的絕望,她永生難忘!
云昭不動聲色,眼風掃過周遭——
整間茶寮早已被太子的侍衛清空,除了她和太子,此間再無第三人。
她抬起眼,目光精準地落在太子腰間一枚墨玉蟠龍佩上。
那玉佩色澤深沉,隱隱流動著不祥的幽光——
有人正借這玉佩為媒介,在遠處窺探著她的一舉一動!
又是這等齷齪手段!
電光火石之間,云昭指尖悄然探入衣袖,觸到一枚質地溫潤的犀角梳。
她指尖輕撫梳齒,一道無形靈力悄然流轉,借著夕陽余暉在梳齒間凝聚成一點極刺目的金芒——
“唰!”
一點金芒似電,順著窺伺的靈線逆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