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質地溫潤,他目光落在印面上篆刻的兩個字上,人一下子定在了那里——
劍主。
林照失神片刻,抬頭看向齊靜春。
中年儒士神色溫和。
完全看不出是刻下“陳十一”和“劍主”這兩枚印章的狂徒。
他剛才說的“拳頭規矩”和“大儒辯經”,自然是極其狂妄,放在外面絕對會被一堆老夫子批斗。
但是林照覺得,他的那些話語,在齊靜春這兩枚印章下,也不算什么了。
他垂著目光,好一會兒,才笑道:“齊先生好大的期望,學生惶恐。”
“我雖然無法走進你的心湖,但想來,你的心湖里面應該是放著一把劍。”齊靜春輕聲道。
林照抬眸看向他,眼中卻沒有多少驚訝。
他似乎并沒有感到意外。
被齊靜春發現他最大的秘密,并不算什么讓人意外或者無法接受的事情。
事實上,他們這樣絕頂聰明的人物,若真能被他瞞住,才真的是讓人感到意外。
齊靜春站起身來,負手而立:
“劍意淬體是個好法子,尤其是你那道劍意,品秩極高,心湖養劍十余年,日夜淬體不休,或許真能夠成就后天劍體。”
“等你成就后天劍體,下五境不會耗費你多少時間,中五境在你道途上也不會有什么關隘,玉璞境之前,皆是坦途。”
“只是如今有著洞天壓制,你在這里無法真正成就后天劍體,卻是需要等上一等。”
聞,林照嘴角的笑容緩緩消失。
等上一等。
等什么呢?
自然是等洞天破碎,等規則消散,等驪珠洞天真正落下,等齊靜春身死道消。
林照沉默不語。
他知道眼前的中年儒士心中已經有了主意,是在以交代遺的方式勸告他。
辭或鋒利、或溫和,勸他不要鋒芒過盛,勸他收斂,勸他修心,教他為人處世……
如今棋局結束,印章也給了。
未來……怕是再難見。
他有辦法能救眼前的中年儒士嗎?
飛光還未養成,即便是養成,余斗手中同樣有一把仙劍。
飛光再強,強得過仙劍嗎?
而且,面前的是齊靜春。
是在文圣三四之辯失敗后,不僅沒有跌境,反而在洞天潛修到十四境、合道三教根底、能教道祖修道、算計周密的人物。
這樣的人,輪得到他去救嗎?
這樣的人,他如果自己想活下來,需要別人救嗎?
生與死,不在別人,只在齊靜春自己的一念之間。
于是林照站起身,身體繃得筆直,對著青衫儒士,認認真真地行了一禮。
樹影微斜,陽光透過葉片縫隙落在兩人之間。
一襲青衫的中年儒士也緩緩起身,面容依舊溫和如水,對著少年,也依禮鄭重地還了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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