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昌在陣前,聽著赫連雄的辱罵,看著虎跳關那堪稱變態的防御,心中焦急萬分。
他深知自家事,這看似龐大的攻勢,實則外強中干,根本經不起真正的考驗,更別提強攻如此雄關了。
他的任務只是佯攻,吸引注意,為王戩和長公主真正的奇襲創造機會。
可如今,赫連雄如此囂張,若己方遲遲沒有實質性的進攻動作,恐怕會引起對方的懷疑。
但若真的發動攻擊,在這等險關之下,無異于讓將士們送死!
“將軍,是否派小隊上前試探?”
副將低聲請示。
趙德昌看著那唯一的、狹窄的通道,以及關墻上密密麻麻的守軍和猙獰的床弩,緩緩搖了搖頭。
那根本不是試探,是送死。
時間一點點流逝,夏軍雷聲大,雨點小,只是不斷鼓噪,卻未見真正有效的攻勢。
赫連雄起初還全神戒備,但見夏軍如此怯懦,更是得意。
他甚至在關墻上擺開酒宴,與部下將領飲酒作樂,對著關下的夏軍指指點點,極盡羞辱之能事。
“看啊!大夏的軍隊,就像一群只會叫喚的野狗,連靠近都不敢!”
“趙德昌,你這老烏龜,頭縮回去就不敢出來了嗎?哈哈哈哈!”
戎夏守軍的哄笑聲陣陣傳來,讓夏軍將士個個義憤填膺,卻又無可奈何。
趙德昌緊握韁繩,手心里全是汗。
他一方面要忍受著對方的羞辱,穩定軍心;
另一方面,心中更是為王戩和長公主那邊擔憂。
兩日后。
關墻之下,趙德昌率領的夏軍已然顯露出疲態。
在赫連雄有意放縱和挑釁下,幾支試圖逼近佯攻的夏軍小隊均遭到了關墻上戎夏守軍猛烈的箭矢和滾木礌石的打擊,傷亡不小,本就佯攻的他們,連城墻邊都沒摸到。
夏軍的鼓噪聲似乎也不如先前那般響亮,陣型甚至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松動。
赫連雄將杯中馬奶酒一飲而盡,隨手將銀杯擲于地上,臉上橫肉抖動,露出殘忍的笑意。
他站起身,扶著垛口,俯瞰著下方看似狼狽的夏軍,覺得火候差不多了。
“兒郎們!看來這趙德昌是老糊涂了,帶著一群綿羊來送死!打開關門,隨本統領沖殺出去,碾碎他們!用夏軍的人頭,筑一座京觀,讓南邊的二弟也看看咱們的威風!”
赫連雄拔出彎刀,指向關下,發出了出擊的命令。
“吼!”
關墻上的戎夏守軍爆發出歡呼,沉重的關門在絞盤轉動下開始緩緩開啟,精銳的戎夏騎兵已經開始在門后集結,迫不及待地想要沖出去收割大夏官軍。
而就在這時。
“報!”
一名戎夏傳令兵連滾爬爬、神色倉皇地沖上了關墻,甚至來不及行禮,便用帶著哭腔的戎夏語嘶聲喊道:
“大統領!不好了!關……關后遭遇夏軍精銳突襲,他們人數不多,但……但太厲害了!已經突破了外圍防線,正在猛攻糧倉和西門。弟兄們快頂不住了!”
“什么?!”
赫連雄臉上的獰笑瞬間僵住,猛地轉身,一把揪住那傳令兵的衣領,目眥欲裂,“關后?哪來的夏軍?有多少人?!”
“是……是王戩和……和夏國長公主的鳳旗!”
傳令兵的聲音充滿了恐懼,“他們從山崖小路摸上來的,我們根本沒防備,帶頭那個王戩,根本沒人能擋住他!”
“王戩?!長公主?!”‘’赫連雄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一股寒意瞬間竄遍全身。
他不是應該在劍門關嗎?
怎么會突然出現在虎跳關背后?!
還有長公主!
他們怎么可能繞過前線,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這里?
王戩的兇名,他早已從其弟赫連兀朮的戰報中聽聞,深知此人的悍勇與難以捉摸。
如今這尊殺神竟然出現在自己最意想不到、也最致命的位置。
再聯想到關前趙德昌那看似兇猛實則虛浮的攻勢,赫連雄瞬間全明白了。
“中計了!趙德昌這老匹夫是誘餌!他們的目標是抄我后路,端我的老巢!”
一想到糧草被焚、關隘失守的后果,尤其是若讓王戩和長公主在自己守的關隘里站穩腳跟……
赫連雄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之前的囂張氣焰蕩然無存。
“快!快回援!關上城門!所有能動的人,都跟老子去后面,絕不能讓王戩得逞。”
赫連雄再也顧不上關外的趙德昌,聲嘶力竭地吼道,聲音都變了調。
剛剛開啟一線的關門被慌亂地重新拉上,原本準備出擊的騎兵匆忙調轉馬頭。
關墻上的守軍一片混亂,大部分人手都被赫連雄帶著,如同救火般慌慌張張地朝著關內、傳來喊殺聲的方向涌去。
關墻之下,趙德昌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先是愕然,隨即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而又充滿期待的笑容。
“成了!王戩,殿下,你們果然成功了!”
他立刻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戰機,揮刀前指,用盡力氣怒吼:
“將士們!王軍侯和殿下已攻入關內,隨我壓上,牽制敵軍,為他們分擔壓力。殺!”
原本有些低落的夏軍士氣瞬間爆棚,爆發出震天的吶喊,再次朝著虎跳關壓迫而去。
雖然依舊難以真正攻克關墻,卻成功地將一部分戎夏守軍牢牢牽制在了正面,使得赫連雄無法全力回援。
虎跳關內,前后皆敵,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