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一線雪亮劍氣貼耳掠過,楚涵與顧長雪只覺鬢發微涼,整面沉香屏風已中分而裂,轟然倒向兩側。
裂帛般的碎木聲里,一人抬眼。
星眸蘊月,眉骨削成遠山,白衣勝雪,襟口以銀線暗繡流云,燈火一映,似九天謫仙誤墜凡塵。
楚涵的“o”型小嘴忘了合攏。
顧長雪攥緊的拳頭無意識地松開,同為男子,竟生出“既生瑜何生亮”的酸澀。
二人腦中空白同步:此人……誰?
啪、啪。
清脆掌聲打破死寂。
青霜拾階而入,眸光瀲滟,直直釘在那白衣男子身上,像欣賞一件親手雕琢的玉器,驕傲而熾熱。
被圍觀的“玉器”卻瞬間手足無措,低頭扯襟,又偷偷去摸自己臉,嘴里喃喃:
“他奶奶的……這還是道爺我嗎?”
聲音不高,足夠震碎幻境。
楚涵、顧長雪險些被驚掉下巴!
“你……師叔?!”
“你是林凡?!”
破衣爛衫、蓬頭垢面的臭乞丐,一轉身成了世家公子?
這哪是判若兩人,壓根是脫胎換骨!
林凡本就被一身華服裹得渾身長刺,再遭倆晚輩“當面處刑”,耳根“騰”得紅透,公子形象當場塌方。
“我擦!你倆啥眼神?笑話道爺是吧!”
他擼起繡銀袖口,露出還沾著皂角味的手腕,一副要干架的市井氣,把滿室仙氣沖得七零八落。
青霜唇角那點春風般的笑意,瞬間凍住。
“師叔——!快停手!”
楚涵連退三步,雙手亂擺,急得聲音都劈了叉,“你現在可是風度翩翩,怎么可能如此粗魯?”
顧長雪把腰板挺得筆直,附和著猛點頭:“林兄!玉樹臨風、芝蘭玉樹這八個字很符合現在的你!這可是青霜小姐一番苦心!”
林凡嘴角一抽,老臉漲成關公色,僵在半空的袖子放也不是、擼也不是,最后只能故作高冷地“哼”了一聲,把袖口緩緩拂下,轉頭瞪向青霜。
“少來這套美人計!說,你到底圖個啥?”
青霜深吸一口氣,唇角重新翹起,蓮步輕移,眸光在他臉上打著旋兒:“圖什么?不過是想瞧瞧林公子的真容。沒想到……”
她故意拖長尾音,聲音軟得能滴蜜,“竟這般英俊,倒讓本小姐大吃一驚。”
“俊”字一出,林凡耳尖瞬間紅得能滴血。
活了小半輩子,頭回被姑娘當面夸臉,還是位貌美如花的大小姐,他整個人都飄忽忽地找不到北。
楚涵看得直翻白眼,一個箭步插到兩人中間,叉腰道:“看完就得了!趕緊把我師叔變回原樣,不然我看不習慣!”
“沒錯!”林凡如蒙大赦,連連點頭,“道爺還是習慣原來的樣子。”
“想都別想。”青霜下巴一揚,大小姐氣場全開,“你如今代表天瀾宗出席七宗斗器,形象關乎宗門顏面。沒有本小姐同意,誰敢——”
她話到一半,突然欺身而上,一把挽住林凡的胳膊,十指緊扣,鎖得死死的。
“走!今天各宗煉器師都來了,陪我出去逛逛,順便認識一下他們?”
“喂喂喂!男女授受不親!”林凡嚇得魂飛魄散,昨夜那杯“失心散”的陰影瞬間罩頂,他拼命往外抽胳膊,奈何青霜抱得比護體罡氣還牢。
“親不親由我說了算。”青霜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狐貍,腳尖一點,直接拖著人往外走,“記住!這是器皇山,本小姐的地盤。今天你就是想賴賬,也得先陪我逛完再說”
“楚丫頭救命!”
林凡的慘叫聲飄出窗欞,驚飛一樹早鶯。
楚涵雙臂環胸,小臉漲得通紅,貝齒把下唇咬出一彎月牙:“青霜敢搶我師叔!從今往后,有她沒我!”
顧長雪“喲”了一聲,湊過去瞇眼打量:“楚丫頭,你這是在……吃醋?”
“吃醋?”楚涵眉心猛地皺起,像聽到什么外星詞匯,旋即又把唇咬得更狠,“少胡說!我只是看不慣那女人死皮賴臉纏著我師叔!”
顧長雪仰頭望天,哭笑不得!
得,這位連“吃醋”倆字都沒聽懂,于是攤手,明智地選擇閉嘴。
七宗斗器,報名日。
晨鐘初響,云階三千已人潮如織。
青霜挽著林凡,一步一蓮,招搖過市。
山風掠過,衣袂相貼,金童玉女般的影子投在石階上,引得沿途弟子頻頻回頭。
“快看!大小姐牽男人了!”
“那公子是誰?劍眉星眸,跟小姐站一塊兒……嚯,天造地設!”
林凡嘴角抽搐,被“天造地設”四個字扎得耳尖生疼。
他壓低嗓音:
“青霜小姐,再往前就快到擂臺了,你能不能把爪子……咳,把手松一松?”
青霜笑而不語,反挽得更緊,大有昭告天下之勢。
林凡暗暗翻白眼:道爺我信你個鬼!昨日下藥,今日在大庭廣眾下招搖,指不定后面埋了什么坑。
恰在此時,一道清朗男聲破空而來:
“青霜小姐,別來無恙?”
兩人回首。
石階盡頭,錦袍青年踏云而至,手執折扇,腰懸暖玉,眉眼溫雅卻掩不住眼底鋒芒。
最扎眼的是,衣襟處繡著一輪赤金烈日,非器皇山服飾。
青霜貼耳低語:“樊宇,西大陸天陽宗少宗主,下一任宗主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