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皇親召?”
夜楓與馮嘯天心頭同時一震,仿佛被萬斤巨錘擂在胸口。
他們坐鎮天瀾宗百余年,連器皇山巔的云紋都沒摸過,如今一個初來乍到的林凡,竟讓那位傳說中一念可令萬兵朝覲的至高存在開口相邀?
墨巖仍保持隔空抱拳的姿勢,聲線恭敬得近乎刻板:“弟子領命。”
下一息,他已飄至林凡面前,紅衣無風自鼓,笑意滴水不漏:“林道友,器皇有請。”
“請我?”林凡眼角一抽,像被一只看不見的貓撓了后腦。
他快速把自己進山以來的所作所為一幀幀倒帶:
無雙劍匣沒露白,地火沒踩爆,連句囂張話都沒放……堂堂器皇,總不至于稀罕他兜里那幾枚靈石吧?
難道是劍匣?
又或者秋后算賬,嫌他剛才在門口嘴太碎?
越想,林凡越覺得前面擺著一口燒紅的爐鼎,等著他往里跳。
于是他干脆把腦袋搖成撥浪鼓:“不去!道爺我舟車勞頓,要睡覺。”
廳內燈火隨之一晃。
墨巖眼底閃過一絲猩紅,像是被人當眾扇了一耳光。
楚涵小臉嚇得煞白,一把拽住林凡袖口:“師叔?那可是器皇啊,您別這么硬……”
“林凡!”夜楓聲如沉雷,跨步擋在他面前,“你身上掛著天瀾宗的旗,旗面要是臟了,回去宗主先拿我試問!器皇相邀,你去也得去,不去——”
他故意把尾音咬得極重,同時朝林凡狂擠眼:別作死,算我求你。
馮嘯天也湊上來,手掌看似親熱地搭在林凡肩頭,實則五指如鉤:“別忘了,你如今是宗門首席煉器師,‘天瀾宗’三個字重逾萬鈞,器皇真敢動你,也得先掂量掂量。”
林凡斜睨兩人,一邊在肚子里罵娘,一邊迅速權衡:
背靠大樹,諒器皇也不敢直接把他煉成器靈;
可若真撕破臉,天瀾宗會不會為了他跟整座器皇山開戰……那得看值不值錢。
半晌,他長嘆一聲,像把滿肚子不情愿都吐出來:“行吧!人家都求到道爺頭上了,再不給面子,就顯得我天瀾宗小氣。”
說著,他抬手拍了拍衣襟,吊兒郎當地朝門外走去。
墨巖在側后方看得眼角直跳,指節捏得“咔啦”一聲,險些把虛空捏出一道裂縫。
求?
我器皇山求你?
他深吸一口氣,才把那股把林凡當場塞回爐重造的沖動壓回胸腔,拂袖跟上。
“夜兄,據我了解七宗斗器每屆,器皇從未現身,這一回,為何偏偏對林凡破例?”
馮嘯天望著那道漸遠的背影,心底浮出陰影,忍不住低聲探問。
夜楓指腹緩緩碾過胡須,眉心擠出一道冷峻的溝壑:“器皇如霧,無人知其所思。可一旦親自相邀,必是看中了那小子身上連我們都未察覺的‘價值’,不是他想要的,就是他怕的。”
“看中我師叔?”楚涵眨了眨眼,脫口驚呼,“難不成……器皇是女子?”
“胡鬧!”
夜楓一聲低喝,須發皆張,嚇得楚涵縮了縮脖子,小聲嘟囔:“不是女的,怎么‘看中’男人嘛……”
馮嘯天卻猛地抬眼,眸底雷光乍現:“天雷符!若是為了那卷道門禁篆……林凡豈不身陷殺機?”
“殺機談不上。”夜楓負手,語氣轉淡,“天雷符乃是萬法之源,福禍相依。器皇若真欲取之,也必以‘機緣’相贈那小子,說不定因禍得福。”
話音落下,馮嘯天胸口懸石稍落。
楚涵與顧長雪對視一眼,卻仍覺云里霧里。
另一端。
林凡跟著墨巖,沿山道拾階而上,左顧右盼,恨不得把整座器皇山都塞進眼眶。
云海翻涌,靈泉掛壁,連一株野草都閃著金屬寒光。
他暗暗咂舌:這哪是山門,分明是座會呼吸的寶庫!
片刻后,二人停在一座鎏金大殿前。
殿門高十丈,飛檐銜日,左右各立一名紅衣劍侍,袖口金線翻浪,修為皆以達到元嬰!
更離譜的是他們手中長劍:地階靈寶,劍意內斂,卻寒得林凡后頸發毛。
“人比人的扔。”林凡不禁感慨,天瀾宗的弟子,連有個上品靈寶都是奢侈,你看人家直接拿著地級靈寶,完全就沒可比性。
“請。”墨巖側身,聲音不高,卻壓得林凡耳膜生疼。
殿門無聲自開,一股威壓如山洪泄下!
轟!
林凡胸口一悶,仿佛瞬間被按進千丈深潭,連呼吸都帶著鐵銹味。
他抬頭。
金衣男子高踞玉階,星云袍上億萬星砂緩緩旋轉,紫金冠垂下十二道旒,每一道都像墜著一條星河。
面如冠玉,眸似寒星,看似三十許年紀,卻自帶俯瞰萬古的帝王氣。
“好家伙……”林凡倒抽的涼氣剛入口,就被威壓碾成白霧。
紅衣墨巖躬身,無聲而退。
砰!
殿門合攏,世界驟然安靜,只剩心跳聲在胸腔里打鼓。
玉階之上,金衣璀璨。
玉階之下,林凡青衫襤褸,發髻亂得像雞窩,臉上還沾著前日炸爐留下的炭灰。
可他的脊背卻拔得比劍還直,左腳邁出,不跪不拜,只抬手隨意一拱,聲音清朗——
“貧道林凡,見過器皇。”
器皇一步落下,金袍翻起星浪,人已咫尺眼前。
林凡只覺一座萬古神山平移撞來,膝蓋本能地彎折,骨節噼啪作響。
那是化神之上的“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