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山海,一望無際。
殘陽如血,燒得西天如裂帛,赤霞滿天。
云海之上,一柄巨劍劃過虛空,如劈開天幕,似舟身隱于劍影,破風而行。
獵獵狂風,把林凡的頭發扯成亂草,啪啪抽在臉上。
“呸呸!”
他狠狠啐出口中的發絲,頂著風沖夜楓的背影吼:“夜長老!斗器大會不是三天后才開始嗎?用得著這么拼命趕路嗎?”
夜楓負手立于劍首,衣袍如鐵,連余光都未給他。
“林兄有所不知。”
顧長雪踏前一步,聲音夾在風嘯里卻穩得出奇,“南域距東洲,隔了整整一程‘萬里山海’。而且,參加七宗大會,需提前一天報道,若不盡快趕路,恐怕就趕不上報名了。”
“什么?萬里?”
楚涵的驚呼被風撕得七零八落,她一把拽住顧長雪的袖子,“那七宗到底是哪七個?顧師兄,你不能說來聽聽!”
林凡也豎起了耳朵。
顧長雪抬手,五指依次屈下,像把天下掰成七塊:
“西陸天陽宗,烈陽煉金;
北陸廣寒宗,寒鐵封魂;
南路蠻神宗,以骨血祭爐;
東陸天瀾宗——也就是我們;
中陸圣元宗,號稱‘天下第一’;
東海蓬萊島,雖稱散修之地,卻掌海眼火脈;
南域器皇山,不是宗門,卻敢以‘皇’字立道,底蘊皆可與五宗抗衡!”
每報一個名字,劍上的風就冷一分。
林凡聽完,心里“咯噔”一聲。
原來自己引以為傲的天瀾宗,不過是七座高山里的一座。
“顧兄……”他咽了口唾沫,聲音被風吹得發飄,“我現在跳船還來得及嗎?大不了回我的星云觀掃地,也比被六宗輪流碾成渣強。”
夜楓終于回頭,目光像淬火后的刀:“瞧你這點出息!你現在代表的是我天瀾宗!”
“道爺我是被你們逼上賊船的!”
林凡索性攤坐在劍脊,雙手摳住邊緣,像只抱住浮木的溺亡人,“輸了天瀾宗丟臉,贏了六宗要道爺的命,到頭來這算盤珠子崩我臉上全是血,憑什么讓道爺去為你們填坑?”
“聒噪!”夜楓負手而立,灰發被勁風扯得獵獵如刀旗。
“現如今,已由不得你。”
他聲音不大,卻壓過了萬頃風嘯,“從你踏上這口劍那一刻,回頭路已經斷了。”
話音未落,他指尖輕彈。
“叮!”
一縷暗金劍意激射而出,貼著林凡耳廓掠過,將他鬢角散落的頭發整整齊齊削下一撮。
發絮瞬間被狂風撕碎,消散成灰。
“再胡鬧,下一寸就是你的脖子。”
夜楓眼簾半闔,像在陳述天氣,“老夫不介意提前送一程。”
林凡瞳孔驟縮,嗓子里的抗議被凍成冰碴,咕咚咽回肚里。
“師叔!”
楚涵搶步上前,一把抱住林凡胳膊,生怕他真被扔下去,“好漢不吃眼前虧!萬一……萬一您老走了狗屎運贏下大會,那可是天瀾宗開宗以來最年輕的英雄!到時候宗主親自給您捧酒,多風光!”
她死命搖晃,把林凡的骨頭架子抖得咔咔響。
顧長雪也踏前半步,聲音溫雅,卻句句砸在要害:
“林兄,上一屆代表天瀾宗出戰的人正是夜長老本人。”
他抬眼望向夜楓的背影,眸底掠過一絲敬畏,“當年他一人獨對三宗煉師,爐未冷,敵已寒!雖然最終……還是輸了,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夜楓冷哼,并未做出答復。
巨劍恰在此刻穿出云海,前方霞光盡散,七座巍峨山影懸在天際,像七口倒扣的洪爐,等待祭品。
林凡望著那山,又看看腳邊被削掉的發絲,忽然松開了摳劍的手。
“行,行!道爺認栽!”
他一抹臉,把懼色揉進風里,“不過咱們先說好!”
他指向夜楓,指尖發顫,卻硬撐著嗓門:
“要是道爺真的輸了,夜長老必須替我向宗主求情!倘若道爺贏了,夜長老可要護道爺安全返回天瀾宗!”
“你……臭小子!你拿老夫當什么了?”
“不過你放心,就算你輸了,老夫也保證你不死。若你贏了,老夫定拼盡全力護你周全!”
夜楓被林凡那副“要錢又要命”的慫樣氣得笑出了聲,嘴角難得地向上勾了勾,算是給他喂了顆定心丸。
林凡剛漲紅臉站起身,腦子里“叮”地蹦出一枚猩紅感嘆號:
危險警告!前方高能埋伏!
“我靠,系統你詐尸啊?!”
他來不及吐槽,天眼已自動開啟。
只見十里外云海里,七八條黑袍人影踏霧飆來,殺氣濃得幾乎滴出墨。
“特碼的!道爺還沒贏呢?就來這么多人?難道他們……真沖道爺來的?”
林凡小腿肚子當場轉筋,差點又跪回劍脊上。
夜楓同時蹙眉,袖袍一震,巨劍陡然俯沖,想借山海地勢甩掉尾巴。
“抓緊!”
只來得及丟下兩個字,天幕便“咣”的一聲被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