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看著眼前這道以傷換傷、如同最堅固壁壘般死死護在她前方的白色背影,他原本潔凈無瑕的衣袍上不斷添上新的猙獰傷口,溫熱的鮮血一蓬蓬濺落在晶瑩的冰面上,迅速凍結,綻開一朵朵刺目驚心的紅梅,心中五味雜陳。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迅速下了決斷,毫不猶豫地咬破自己的指尖,用力擠壓,殷紅的鮮血瞬間涌出。
她雙手急速舞動,指尖在空中劃出道道殘影!以自身精血混合著經脈中殘存的靈力,在兩人周圍狹小的冰面上,急速刻畫起來!
這是一個極其復雜的短距離傳送陣——浮光掠影遁!
這是她前世身為鬼道宗師時,結合鬼道秘術與正統陣法精髓自創的、用以在絕境中保命的底牌之一,只是以她如今重傷未愈、靈力近乎枯竭的狀態強行施展,負荷巨大!
陣法終于成型,剎那間,黯淡的符文依次亮起,散發出迷蒙的光芒,兩人周圍的空間開始微微扭曲。
瘋狂撲來的冰棱獸群身影在陣法光芒的干擾下變得模糊虛幻,仿佛隔著一層晃動的毛玻璃,它們憤怒的嘶吼和冰棱獸王那震耳欲聾的咆哮,也仿佛被隔了一層厚重的水幕般,變得模糊不清。
似乎察覺到這兩個膽敢挑釁自己權威、殺害它眾多子民的人類想要逃離,冰棱獸王發出一聲暴怒巨吼,龐大的身軀爆發出與其體型不符的驚人速度,如同一座移動的小山,朝二人最后所在的方位猛撲過來!它速度快如閃電,轉瞬即至,巨大的陰影將兩人籠罩。
千鈞一發之際,墨宸用盡最后力氣將云染猛地推向陣法核心方向,自己則旋身,以手中長劍格擋!
“鐺——!”
金鐵交鳴的巨響伴隨著骨骼不堪重負的擠壓!他正面承受了冰棱獸王的恐怖巨力,胸骨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
但他也在被擊飛的瞬間,將全身靈力灌注于劍尖,長劍發出一聲顫音,狠厲地刺入了冰棱獸王那只完好的右眼!
“嗷吼——!!!”
獸王遭受如此重創,發出了瘋狂咆哮,聲浪幾乎要掀翻冰穹!
它剩余的那只眼睛瞬間變得血紅,陷入了徹底的瘋狂,另一只完好的前爪帶著撕裂一切的氣勢,狠狠拍向因反震之力而身形失控的墨宸!
墨宸躲閃不及,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倒飛出去,“噗”地一聲,口中狂噴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血弧,灑落在地面!
“墨宸!”云染心臟驟然緊縮,驚呼出聲,顧不上自身傷勢,運轉“輕云縱”步法,身形一閃上前,及時接住了他冰冷沉重的身體。
墨宸抬眸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說什么,嘴唇翕動了一下,卻連一個音節都未能發出,便兩眼一閉,徹底失去了意識。
云染一咬牙,一把將昏迷的墨宸抱起,踉蹌卻地踏入了光芒閃爍不定的陣法核心!
他的身軀仿佛只剩下一副空蕩蕩的骨架,輕得讓她心驚,這異常的感覺讓她心底莫名一沉。
“嗡——!”
陣法強光驟然爆發,將兩人的身影徹底吞沒,瞬間從原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在他們消失的下一剎那,數道狂暴無比的冰棱攻擊,如同雨點般落在了他們方才站立的地方。
“轟隆”巨響聲中,堅硬的冰面被轟出一個觸目驚心的巨大深坑,冰屑四濺,卻只撲了個空,徒留獸王狂怒的咆哮在冰谷中回蕩。
數十里外,一處隱蔽的天然冰洞之中,空間一陣不穩定的波動,如同水紋蕩漾。
云染抱著墨宸,極為狼狽地踉蹌跌出,重重摔倒在冰冷堅硬的冰面上。巨大的沖擊力讓她眼前一陣發黑,喉頭腥甜。
她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拉扯著破碎的風箱,冰冷徹骨的空氣吸入肺腑,帶來針扎般的刺痛。
她不敢有絲毫耽擱,強忍著劇痛,手腳并用地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床厚實的棉被,在相對平整的冰面上鋪開,然后將昏迷不醒的墨宸安置在棉被上。
他雙目緊閉,睫毛如同鴉羽般覆蓋在眼瞼上,在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上投下淡淡的青影。
嘴唇呈現出一種淺淡的灰白,好看的眉宇因身體的劇痛緊緊蹙起。
云染從自己的儲物袋中翻出一瓶恢復靈力和氣血的丹藥,自己先吞服了一顆,勉強壓住翻騰的氣血。
然后,她蹲下身,撬開他冰冷緊抿的唇齒,將另一顆圓潤的藥丸塞了進去。
見他無法自行吞咽,她猶豫了一瞬,伸出手指,抵在他喉間,又從自己干涸的靈丹內,壓榨出最后一靈力,緩緩渡入,助其化開藥力。
做完這些初步的保命措施,她的目光才落在他那身已被鮮血浸透的白衣上。
前胸、后背、手臂……傷痕累累,尤其是胸前那道為了護她而被冰棱獸王利爪劃開的傷口,皮肉猙獰地向外翻卷,深可見骨,周圍凝結的血液已經有些發黑,與破碎的衣物粘連在一起,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
必須盡快清理包扎!否則,在這極寒環境下,傷勢一旦惡化,再加上寒氣順著傷口侵入五臟六腑,那后果……不堪設想!
云染抿了抿失去血色的唇,伸出手,解他腰間那已被血污浸染的衣帶。
指尖不可避免地觸碰到他的肌膚,那低于常人的寒意讓她指尖微微一顫。外
袍、中衣……她一層層,小心地褪下他上身的衣物,最終,露出了他布滿了新舊交錯傷痕的上身。
舊的疤痕顏色已經淺淡,呈現出淡淡的白色,但數量之多,令人心驚!縱橫交錯,如同蛛網般遍布在他寬闊的背脊和緊實的腰腹間,數都數不清到底有多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