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身體輕得令人心慌,柔軟得不可思議。
天璣推動輪椅,無聲地遞上干燥的棉巾,兩人配合默契,動作輕柔得如同羽毛拂過,為云染擦干身體,換上潔凈的寢衣,將她妥善安置在早已鋪好的床榻上。
她們一左一右守在床邊,不敢合眼。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寂靜中緩慢流淌,殿外的風聲不知何時已然停歇。
直至第三日破曉,一縷晨曦穿過窗欞,落在云染輕輕顫動的眼睫上,為其鍍上了一層淺金。
那雙緊閉了三日的眸子,緩緩睜開。
她嘗試著動了動手指,感受到了一種如臂指使的輕松感。
她緩緩抬起手,凝視著自己的指尖,心念微動,一縷靈力沿著新生的經脈,順暢無阻地游走了一個周天!
破而后立,向死而生!她賭贏了!
“師尊!”天璇驚喜得幾乎語無倫次,淚水再次奪眶而出,天璣也激動得緊緊攥住了輪椅的扶手,指節泛白。
云染感受著體內久違的輕松,微微頷首,臉上即刻掛上了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正欲開口說些什么。
殿外,卻傳來一陣腳步聲。
“太上長老,宗主,天璣長老。”值守弟子在門外恭敬稟報,“門外……溫柔鄉有位女修求見,說是……有要事相商。”
溫柔鄉?
云染與天璇、天璣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一個念頭:“難道……與玉衡有關?!”
云染壓下心中的波瀾:“請她進來。”
門被輕輕推開,一位粉色衣裙的女修緩步而入。
她身姿窈窕,步履從容,面容姣好,一雙沉靜如秋水的眼眸不著痕跡地掃過殿內,最后落在榻上的云染身上。
正是當初在溫柔鄉那奢華門廳內,接待過云染一行人的那位柜臺女修。
她行至榻前約莫五步遠處,停下腳步,盈盈一禮,動作優雅得體,無可挑剔。隨后,她從廣袖中取出一只精巧的紫檀木匣,雙手奉上。
“太上長老,天璇宗主,天璣長老安好。這是您先前付與鄙處的五十萬兩定金。溫柔鄉此番辦事不利,傾盡全力,亦未能尋得玉衡仙子確切蹤跡,有負所托。我家少主特命晚輩將定金原數奉還,并向貴宗致歉。”
天璇上前一步,接過那只沉甸甸的木匣,入手微沉。她打開匣蓋,里面整整齊齊碼放著厚厚一疊面額巨大的銀票,正是當初云染為了打探四師妹玉衡消息而付出的那一半定金,分文不少。
云染的目光在那疊足以讓一個小型宗門運轉數年的銀票上輕輕掠過,并未停留,隨即落在那位姿態從容的女修身上,沒有立即說話,靜靜地等待著對方的下文。她可不認為,溫柔鄉派人前來,僅僅是為了退還定金。
那女修迎著云染的目光,神色不變,不卑不亢地繼續道:“另外,鄙處近日收到來自極北雪原的線報。雪原深處近日異動頻生,天現持續不散的七彩極光,夜晚亮如白晝,更有古老的能量波動隱隱傳出。各方勢力推測,恐有上古秘寶或失落秘境即將現世。”
她微微一頓,目光掃過云染三人,“如今,各大勢力都已聞風而動,派遣弟子前往探查。貴宗玉衡仙子當年失蹤前,最后出現的方向是寂滅冰谷。若要尋找仙子蹤跡,眼下雪原風云匯聚,或許……是個良機。”
話音落下,殿內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云染沉思片刻,輕笑一聲,她抬手,示意天璇將那只紫檀木匣遞還給女修。
“定金既已付出,豈有收回之理?貴處雖未找到人,但提供了玉衡最后現身雪原的線索,如今又送來這至關重要的消息。這五十萬兩,就算是買仙子你今日送來的這個消息,銀貨兩訖,公平交易。我水云天,不欠北冥少主這個人情。”
那女修似乎早已料到云染會如此回應,面上并無意外之色,恭敬地接過木匣,再次斂衽施禮:“太上長老快人快語,晚輩佩服。您的話,晚輩定當一字不差,轉達于我家少主。”
女修剛剛離去,殿外便傳來一陣雜亂而急促的腳步聲,不等值守弟子通報,六道身影便如同旋風般沖了進來!
為首的正是一臉焦灼、頭發都有些散亂的天權,她甚至顧不上行禮,目光就死死盯住了榻上的云染。
緊隨其后的,是眼睛紅腫得像桃子、臉上還掛著淚痕的凌羽,以及同樣面帶憂色、氣息不穩的溯雪、斂星、冷月和揉著眼睛、似乎還沒完全睡醒的流螢。
“太上長老!您怎么樣了?!”
“我們聽說您……”
“您沒事吧?!”
七嘴八舌的關切問候瞬間充滿了整個大殿,她們顯然是在云染昏迷期間被嚴令不得打擾,此刻一得到允許,便立刻迫不及待地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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