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羽嘴皮子利索,能說會道,溯雪心思細膩,待人接物周到妥帖,再加上斂星這個意外發現的算賬小能手,往生堂的日常運營被這三個小姑娘打理得井井有條。
宗門內的其他弟子也逐漸熟悉了各類產品的制作流程,備貨越發嫻熟,甚至還根據百姓們的反饋,研發出了諸如“驅蚊符”、“凈水石”、“肥田粉”等接地氣的新品。
往生堂的名聲迅速打響,物美價廉、效果實在的口碑不脛而走,很快成為了青石鎮乃至周邊區域百姓和手頭不甚寬裕的低階散修最愛光顧的店鋪,每日客流絡繹不絕。
云染鋪好了商業路子,便很放心地當了甩手掌柜,再次閉關了幾日,試圖修復經脈。
可惜,現實殘酷,除了多吐幾口黑血、再次驗證了“老祖我現在確實是個外強中干的紙老虎”這一悲慘事實外,毫無進展。
她罵罵咧咧地破關而出,只覺得這屆身體實在帶不動,正琢磨著是不是該去哪個冤家對頭的寶庫里“借”點療傷圣藥來應急,就聽頭頂“嗖”地一聲,一柄飛劍歪歪扭扭地掠過,差點撞上旁邊那根本就搖搖欲墜的廊柱。定睛一看,正是滿臉急色的凌羽。
“天上長老!不好了!出大事了!”凌羽一個急剎跳下飛劍,氣喘吁吁地喊道,“有人來砸場子!說……說咱們賣的安神藥吃死了人!現在往生堂門口被圍得水泄不通,溯雪和斂星都快頂不住了!”
云染眉梢一挑,眼底滿是興味的光芒,她正憋著一肚子火沒處發呢。“哦?吃死了人?”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走,帶路!去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龜孫,敢來觸姑奶奶的霉頭,正好拿他們撒撒氣!”
青石鎮,往生堂門口。
此刻已是人山人海,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和散修,交頭接耳,指指點點,議論聲嗡嗡作響。
人群中央,一個穿著打補丁粗布麻衣、頭發散亂的婦人正癱坐在地,拍著大腿哭天搶地,聲音凄厲:“我的兒啊!我苦命的兒啊!你死得好慘啊!就是吃了這黑心店鋪的什么安神藥,才七竅流血沒了啊!往生堂,你們還我兒子命來——!”
她身旁,一張破草席蓋著一具尸體,只露出一張灰敗毫無血色的臉,雙眼緊閉,嘴唇發紫,看上去確實氣息全無,死得透透的。
幾個眼神閃爍、賊眉鼠眼的漢子混在人群中,帶頭的一個生著對三角眼,此刻正一臉義憤,揮舞著手臂大聲煽動:“大家都看看!都評評理!這就是往生堂賣的仙丹妙藥!吃死人了!之前吹得天花亂墜,原來是要人命的毒藥!這種黑店,必須讓他們關門!滾出青石鎮!”
溯雪和斂星終究是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何曾見過這等陣仗?面對婦人撕心裂肺的哭嚎和三角眼漢子咄咄逼人的指責,以及周圍人群懷疑的目光,兩人急得滿臉通紅,試圖辯解:
“我們的藥絕不會有問題!都是嚴格按方子……”
“你們血口噴人!定是你們……”
可她們微弱的聲音很快被更大的喧囂和唾沫星子淹沒。溯雪眼圈泛紅,強忍著淚水,斂星更是氣得渾身發抖,手緊緊攥著衣角,又是委屈又是無措。
就在這時,一道懶洋洋的聲音穿透了鼎沸的嘈雜:“讓讓,都讓讓,堵在門口干嘛?妨礙我們往生堂做生意了,不知道嗎?”
人群下意識地分開一條通道。只見云染穿著一身新的水云天服飾,雙手插在寬松的袖袋里,慢悠悠地踱步而來。
她神態輕松,步履閑適,那模樣不像來處理人命關天的大事,倒像是閑來無事逛集市看熱鬧的。
那哭嚎的婦人見正主來了,氣焰頓時更加囂張,一骨碌爬起來,指著云染的鼻子罵道:“你們往生堂的藥吃死了人,就想推出你這么個小姑娘來頂罪嗎?我告訴你們,沒門!要不賠償我一萬兩黃金,給我兒風光大葬,再讓你們掌柜的磕頭賠罪,這事兒絕對沒完!”
“一萬兩黃金?!”周圍人群頓時一片嘩然,倒吸涼氣之聲不絕于耳。這簡直是天文數字,赤裸裸的訛詐!
云染停下腳步,淡淡地瞥了那婦人一眼。明明她臉上帶著笑意,可那眼神卻如同刀鋒,刮得婦人脊背發涼,后面罵罵咧咧的話竟卡在喉嚨里,生生咽了回去。
云染不再理會她,徑直走到那草席旁,蹲下身,隨意地掀開草席一角,看了看“死者”灰敗的臉,又伸出兩根手指,漫不經心地搭在對方冰冷的手腕上。片刻后,她“嘖”了一聲,搖了搖頭。
這一聲“嘖”,讓哭嚎的婦人和那三角眼漢子心里同時“咯噔”一下。
“嗯,確實是死了。”云染點點頭,煞有介事地說道。
婦人剛想松口氣,繼續哭鬧,卻聽云染話鋒陡然一轉,“死得還挺安詳,用的龜息功吧?功夫練得不錯,裝得挺像,就是火候還差了點,憋氣憋得臉都發青了,下次記得用高級點的功法,比如‘王八閉氣訣’,那個更持久,不容易露餡。”
“龜息功?裝死?”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嘩然之聲四起!無數道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那“尸體”身上。那“尸體”的眼皮幾不可查地劇烈顫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