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中天,云染拎著那柄燒火棍似的破掃帚,慢吞吞挪向宗主日常處理事務,接見客人的大殿——閻羅殿。
一路上,入目皆是破落蕭條,廊柱漆皮剝落得跟得了癩痢頭似的,弟子修行的善惡臺雜草長得比人還高,風一吹,活像一群孤魂野鬼在扭秧歌。
她當年帶領徒弟栽種的兩排鳳凰木,如今半死不活,稀稀拉拉開著幾朵蔫頭耷腦的紅花,跟吐了幾口血似的,瞧著就晦氣。
偶爾撞見幾個弟子,不是愁眉苦臉、眼神飄忽得像被勾了魂,就是沒心沒肺追逐打鬧,嘻嘻哈哈沒個正形,竟沒一個在認真修煉的!
她這心啊,哇涼哇涼,跟揣了塊萬年玄冰似的。
想當年她云染一手拉扯起來的水云天,弟子們哪個不是意氣風發,眼神亮得跟極品靈石似的?再看看現在……唉,不提也罷,提了肝兒疼,腦仁兒疼,渾身上下哪兒都疼!
越靠近閻羅殿,那股子衰敗味兒越濃,死氣沉沉,鬼就樂意來這兒飄。
大殿門口倒是杵著兩個女弟子,就是站得松松垮垮,眼神渙散無光,跟沒睡醒的夢游仙似的。
見云染這身掃灑弟子的破爛行頭靠近,其中一個立刻不耐煩,跟揮蒼蠅似的擺手:“去去去!滾遠點!這地方也是你能來的?趕緊麻溜地掃地去!”
云染腳步沒停,臉上堆起怯生生的笑:“師姐,容嬤嬤讓我來給大殿外的玉蘭澆澆水、除除草……”
“澆什么水除什么草!沒長眼睛啊?宗主正在靜養!驚擾了宗主,把你拆碎了都擔待不起!”
云染縮了縮脖子,像是被嚇破了膽,手里那破掃帚卻不小心往前一滑,桿頭精準無比地戳在另一個正打哈欠的弟子小腿麻筋上。
那弟子“嗷嗚”一嗓子,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單腿蹦起三尺高,疼得齜牙咧嘴,口水差點噴出來:“你干嘛呢?!”
“對不起對不起!師姐我手滑了!真手滑了!”云染慌忙道歉,看似手忙腳亂地去扶她,身子一歪,胳膊肘又恰好狠狠撞在第一個弟子的肩井穴上。
那弟子頓時“哎喲喂”一聲慘叫,半邊身子麻得像過電,手里的佩劍“哐當”掉地上,砸到了自己腳面。
就這么一眨眼的功夫,兩個守門弟子一個抱腳金雞獨立,一個揉肩歪嘴斜眼,亂成一鍋粥。
云染趁機腳底抹油,嘴里喊著“我這就去找嬤嬤領罰”,人卻像條泥鰍似的,“哧溜”一下從兩人中間的空隙鉆了過去,閃進大殿側面的回廊。
“站住!你個殺千刀的小賤蹄子!”身后傳來氣急敗壞的尖叫咒罵。
云染理都不理。她對自己當年親手設計的大殿結構了如指掌,三拐兩繞,就把后面追兵甩得連影都瞧不見。
越往里走,那股子令人心悸的衰敗感越重。靈力流轉滯澀不堪,還夾雜著幾種藥石胡亂堆砌的駁雜氣息,聞著讓人心里發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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