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延海摸著下巴先是一陣沉吟,目光銳利:“出兵是必然的。但不能急。兀木赤雖敗,但其主力尚存,困獸猶斗,不可小覷。”
“我們先穩固甘州防務,同時派出輕騎,不斷騷擾兀木赤的側翼和后勤,延緩其撤退速度,為裴倫大人和我們河東軍主力集結創造時間。此戰,務求將其主力重創于隴右大地!”
黑獨山以北的北狄大營,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
當金帳被踏平、王庭被焚毀的消息,由幾乎是爬回來的渾身是血殘兵帶到兀木赤面前時,這位素以勇悍著稱的北狄名將,先是愣在原地,仿佛聽不懂對方在說什么。
待他反應過來,一股無法形容的暴怒瞬間沖垮了他的理智。
“啊——!趙暮云!我必殺你!”
兀木赤雙目赤紅,如同一頭瘋狗,猛地拔出腰刀,將面前堅實的案幾一刀劈成兩段!
帳內眾將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
他賴以維系部落統治的象征——金帳和王旗,他積累多年的財富,他的部分家眷……一切都沒了!
這不僅僅是軍事上的失敗,更是對他威望的毀滅性打擊!
消息一旦傳開,漠北最西邊草原上那些原本就心懷鬼胎的部落,恐怕立刻就會生出異心!
更要命的是,右賢王對他寄予厚望,而他卻讓右賢王失望。
“集結!立刻集結所有兵馬!回師!回師王庭!我要將趙暮云碎尸萬段!”
兀木赤咆哮著,聲音嘶啞如同受傷的野獸。
“將軍,不可啊!”
一名較為年長的副將硬著頭皮勸諫,“趙暮云此舉,意在調虎離山!我軍若倉促回師,裴倫部必趁勢追擊,隴右戰局將功虧一簣!”
“況且,王庭已失,趙暮云未必會在原地等待,我軍長途奔襲,恐中其埋伏!”
“那你說我們該怎么辦?”
兀木赤猛地轉頭,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副將,“難道就讓趙暮云在我北狄腹地肆意妄為?讓我的金帳白白被燒?”
副將頂著巨大的壓力,沉聲道:“將軍,當務之急,是穩定軍心,防止裴倫部趁機發難。”
“可先派一部精銳輕騎先行北上,探查趙暮云動向,并收攏潰兵,穩定后方。”
“主力則需穩住陣腳,徐徐后撤,與裴倫部脫離接觸。只要主力不失,我們仍有卷土重來的資本!”
兀木赤胸口劇烈起伏,粗重的喘息聲在寂靜的大帳中格外清晰。
他畢竟是一代名將,在最初的暴怒之后,殘存的理智告訴他,副將的話是正確的。
貿然回師,不僅可能抓不到趙暮云,反而可能被裴倫和可能出現的唐延海部隊前后夾擊,導致全軍覆沒。
他死死攥著拳頭,良久,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
“傳令…前軍變后軍,依托營壘,逐步后撤!派出所有游騎,遮蔽戰場,防止裴倫窺探我軍虛實!”
“另外…命哲魯率領三千輕騎,即刻北上,追蹤趙暮云,務必找到他,纏住他!等我主力回師,再與他算總賬!”
這個決定無比痛苦,意味著他暫時放棄了立即復仇,也意味著他承認了此次南下的失敗。
但為了保住主力,他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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