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不好守。”
片刻后還是習志悶聲回話。
古意新轉頭看他。
“習都尉所不差。”
洪范話音凜冽。
“北過鐵蛙關之后蟲潮幾乎沒再遇到抵抗,這意味著它們一個月前就有機會在接近飛燕關的地方布置母巢——算起來現在正是第一波真蟲孵化的時候。”
“如果我讀過的《勝州地理志》記載不差,整個鐵蛙關以南共有我族三十萬人口,還有總數遠遠更多的其他牲畜禽類,其中估計七八成都成了蟲潮的養料——除去損耗,以生機對等估算,至少能孵化二三萬真蟲,或者十倍以上的亞蟲……”
說到這里,不止帳內寂靜,連洪范自己都覺得牙酸。
半晌后,古意新受不了壓抑的氣氛,猛地起身掀開營帳。
夜氣濕寒,星月正迸發于天幕。
“時不我待。”
洪范站在他身后,望向正東方瑤觥山脈刀一般的脊背——陡峭處,照著月光的殘雪嵌入嶙峋,在灰黑石色中延展成一副銀色葉脈。
“為今之計,只能爭分奪秒;諸位,今夜我們只休息半宿,天不全亮就進山。”
他沉聲決斷道。
······
次日黎明,天還未亮透,只在山脈的輪廓鍍上鋼藍色。
隊伍放棄了車輛,由牲畜馱背最重要的食水與衣毯,自東面深入群山。
瑤觥山北段平緩,這是勝州人都知道的事。
但平緩是相對的。
直線厚度四十里的山障中,隊伍翻山越谷,海拔在零到兩千米來回波動;好在洪范固沙成石的能力已很成熟,逢崖建梯、遇水搭橋,節省了至少一半時間。
即便如此每日都有跟不上的人永眠山間。
三日后,三月初六清早。
在前開路的洪范劈開灌木,踩著野草間的潮氣翻上高崗,見晨光壓著山肩斜照如劍,橫捅出一道深谷。
在他面前,一條白河墜在谷底,河里長滿了嶙峋石鱗,如長蛇翻著肚腹——也就在這白蛇的尾尖,是砸在山外的廣袤沃野。
洪范在崗上站定。
越來越多的人自他身邊穿過,在晨光中漸漸遲緩步子,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自巢江以南起始,經過一個月的跋涉,他們終于翻過瑤觥山。
一時間,有許多淚水默然流下,更多或喜或怒或如石頭般嘶啞的吼聲則噴薄而出,在山谷間來回滾動。
午后,隊伍徹底離開瑤觥山區域,在平原上筆直似箭,朝爾白城射去。
洪范與古意新終于完成了他們的責任。
與聶博、習志等人立了再會的約定,拒絕了申少川縫在靴背、忍痛相贈的三百兩銀票,兩人在所有人的千恩萬謝中拜別,渾身輕松地往飛燕關去。
西北方向,二百里路程。
以洪范他們的巡航能力不過兩刻鐘功夫。
申時,當二人自千米高空遠遠望見飛燕關通體灰白、仿佛會佇立到天荒地老的雄偉身軀時,卻見其上蔓延著黑色浮潮,如一塊漸被吞沒的礁石。
關城之后,一股保持建制的人族軍隊正全速后撤,周圍是少許亂蟻般慌不擇路、喪了心膽的潰兵。
“洪范,我們怎么做?”
古意新貼近,大吼著發問。
“接應他們。”
洪范回應,加速俯沖。
ps:
(本部分為發布后添加,不算字數)
想在這里與讀者們說些話。
十月份寫的很少,甚至于月中很長時間想起寫作這件事我的心就很空。
這是因為心理治療逐漸走到深水區,有了些較為根本的觸碰。
簡單說,精神分析流派的心理咨詢有點類似于回溯人生這條河流,先定位那些構建如今“自我”的重要節點,然后重新體驗、糾偏,以這種方式重構更健康的自我。
所以在治療過程中,曾經所體驗的焦慮、恐懼、回避會多次浮現,帶來階段性的難受——我十月上半月就處在這個周期,尤其是國慶假期狀態不好。
下半月,我的狀態慢慢轉好,但有了新的未想到的問題。
關于努力寫作,我從前有三種動機。
第一是單純的熱愛,第二是自我證明,第三是尋求物質回報。
熱愛來自天然,而后兩種分別對應我的俄狄浦斯沖突與生存焦慮,是負面驅動——類似恐懼,類似鞭打——當然卓有效果,但也會帶來一系列負面產物,讓寫作本身成為負擔。
現在治療有了效果,底層的沖突與焦慮被漸漸瓦解,負面驅動也就連帶消失。
簡單說,我不再追求他人的認可、社會層面的成功,也不再視寫作不掙錢的自己為米蟲。
這當然是好事,少了很多內耗與痛苦,但結果是寫網文的動力也一下子少了大半。
我當然很喜歡看網文,讀起來爽、輕松、能打發時間,但換個角度,一個熱愛驅動的寫作者能從寫爽白文中獲得什么?
不為掙錢不為出人頭地,寫粗糙淺白的文字、寫標簽化甚至標簽都沒有的人物、寫毫無敘事技巧只為爽點服務的劇情,圖什么?
這正是我如今面臨的問題,即重新以正向方式構建寫作動力——或者說重尋初心。
在剝離了獲得認可、物質回報、自我證明等等一系列的目的后,我需要重新審視自己。
我為什么要寫作?
我要寫什么樣的東西?
當前我去再構建的方式是閱讀那些經典的東西。
譬如詩,譬如大師的作品。
算是有一些成效吧。
上述這一通廢話不知道能不能把我的體驗說明白——很多人可能會感覺無法理解,或者認為我無病呻吟(笑,這其實很正常)。
最后,未避免誤解,我從未想過太監本書,只是之后可能會寫得更細一些——畢竟寫作這件事,總得先滿足作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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