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信不信?”
唐星晴怒目反問。
“不信便不信吧……”
洪范隨口回道,去看吳元。
后者也正看他。
“‘雙刀奔雷’吳兄,初次相見。”
他自屋脊上起身,素振衣袍,莊重拱手。
“赤沙何來?”
吳元用沙啞顫抖的聲音發問。
“好問!”
洪范拔高音量,迆然束袖。
“祖龍知你不服,特遣星君來應!”
吳元霎時落了眼淚。
而高臺下的精兵驍將,乃至于千面風力士,聞面色盡皆駭然、不敢動作。
洪范此聲此勢,莫說別人,連唐星晴聽了都心驚肉跳。
但她立刻醒悟對方是在故弄玄虛。
百十年來,星君濫殺無辜的不少,祖龍從未懲治。
哪里有什么“特遣”的說法?
“信口雌黃!”
唐星晴厲聲呵斥。
“你已犯僭越之罪!”
劍指轉動,便有白虹激射,刺入懸浮沙盾。
眨眼后,又三道悶響。
眾人再一定睛,見到四把短劍從東南西北橫貫,全被細沙鎖死。
尋常渾然境這時已使不動兵器。
但唐星晴只一起念,利劍便盡數抽離。
這四把劍都是玄級,鋒利已極。
洪范心頭明悟,在劍陣合龍前躍下屋脊。
腳踩大地,沙世界真元灌注,將巨量黃土一體拔起,鑄成鎧甲。
追擊頃刻就到。
斜里銀光忽閃。
洪范轟拳相迎,卻見短劍失穩打飄,毫厘間讓過拳鋒。
這一劍走的竟是螺旋線。
沿著沙巨人手臂,刃口環繞切割,逼迫小半邊沙甲盡數硬化。
受人體結構限制,再了得的劍客也做不出這種操作。
同一時間,另外三劍各自戳刺,分別扎中腋下、胯間、腳背。
但凡沒有荒沙戰甲,洪范知道自己這下便要交代。
他踢沙起煙,重整沙甲。
然而劍陣絲毫不亂,如星芒般回旋穿梭。
果然,只要在洞照范圍內,心眼便沒有盲區。
洪范踏步前壓。
但幾次嘗試,居然邁不出一個完整步伐。
唐星晴的劍速著實快。
每一眨眼,洪范都承受復數打擊。
上身,兩把劍專挑薄弱處刺殺,牽動主動防御,消耗心力。
這還罷了。
下盤,第三、四把短劍動作更加精妙——它們不求殺傷,只在洪范每次踏地發力時攻擊關節。
髖胯、腿彎、腳踝……
沙甲以非牛頓流體的硬化作為防御。
但關節處一旦硬化,便連帶破壞了洪范的移動。
至初創起,荒沙戰甲近乎無往不利。
直到今年四月,蘇佩鋒以力破招。
再就是今日,唐星晴破之以巧。
數個呼吸的時間,洪范被硬生生壓制原地。
這一刻,哪怕作為敵人,他依然心生贊嘆。
從金海到西京,從西京到淮陽國……
洪范未見過真正意義上能一心多用的武者,也不相信有功法能做到。
心念如絲,理之何易?
但此時此刻,他只覺身周四把劍全然由四個人、四顆心操縱,能同一時間各自應激、做分別變化。
“好啊,好一個千絲念!”
洪范高聲喝道。
唐星晴聞,抿嘴微笑。
她輕捻鬢發,自高臺上一步踏出。
劍匣飛落,托住靴尖。
唐星晴閉上雙眼。
兩位天驕此時相距三十米。
她很確定,這是沙世界無能為力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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