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迪娜換下了一身華貴的宮裝,穿著一身利落的西昭勁裝,長發高高束起,露出了光潔的額頭。
她的面前,鋪著一張巨大的西昭堪輿圖,上面用不同顏色的朱砂,密密麻麻地標注著各種記號。
聽到春夏通報皇后駕到時,她沒有絲毫慌亂,只是將桌上一份厚厚的文稿整理好,起身相迎。
“娘娘深夜到訪,可是有要事?”蘇迪娜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顯然是多日勞心費神的緣故。
“無事便不能來看看我們的盟友?”李知安款步走入,目光落在桌案那份文稿上,“看來,你已經有了成果。”
蘇迪娜沒有客套,她將那份文稿雙手奉上。
“這并非一日之功,而是我自踏入大安土地以來,日夜思索,結合從西昭帶來的秘聞與娘娘提供的商路情報,才得以完成。”
封皮上,是幾行清秀卻筆力遒勁的大安文字——《西昭內部勢力分析與對策淺見》。
李知安接過來,并未立刻翻看,而是先請蘇迪娜坐下。
“說說你的想法。”
蘇迪娜的眼中燃起一團火焰,那是智謀與野心交織的光芒。
“西昭并非鐵板一塊。王庭、國師、主和派、主戰派、以及依附于各方的部落,彼此間的矛盾,遠比外人想象的要深。”
她伸出手指,在堪輿圖上輕輕劃過。
“國師勢力最大,掌控著神權與大部分兵力,一心南侵,以戰功鞏固地位。王庭看似孱弱,卻仍有正統大義,許多老牌貴族心向王庭,厭惡國師的獨斷專行。他們,是我們的第一個可以爭取的對象。”
“而各大部落,更是墻頭草。誰能給他們糧食、鹽鐵、布匹,他們就聽誰的。國師能給,但國師的給予,伴隨著嚴苛的兵役和稅賦。萬寶商行,同樣能給,甚至能給得更多,更好。”
李知安安靜地聽著,手指在厚厚的文稿上輕輕敲擊。
蘇迪娜深吸一口氣,說出了她的核心論點:“所以,臣女以為,大安不應以雷霆萬鈞之勢,圖謀一舉覆滅西昭。那只會讓所有西昭人同仇敵愾,將我們視為死敵。最好的辦法,是‘扶弱抑強’。”
“扶弱抑強?”李知安重復了一遍,這四個字,精準地概括了一種極為高明的政治手腕。
“對!”蘇迪大聲調高了幾分,“我們暗中扶持那些心向王庭、或是對國師不滿的部落。不必給他們兵器,只需通過萬寶商行,給他們生存下去的物資,讓他們有底氣不完全聽命于國師。一個部落如此,兩個部落如此,當這樣的部落越來越多,國師的根基,就會從內部開始松動。”
“他要征兵,征不上來。他要收稅,收不上來。他引以為傲的鐵騎,會因為后勤不繼而變成一盤散沙。屆時,大安無需出動一兵一卒,只需靜觀其變,西昭自己,就會陷入無休止的內耗之中。”
這番話,讓李知安也感到了幾分心驚。
她原先的布局,是通過經濟滲透,溫水煮青蛙。而蘇迪娜的計策,則是在此基礎上,加入了一劑猛藥,直接挑動西昭的內部政治斗爭。
“此計甚好,但亦是一步險棋。”李知安翻開了那份文稿,里面的分析之詳盡,讓她暗暗點頭,“一旦暴露,萬寶商行在西昭的布局將毀于一旦,我們扶持的部落也會遭到血腥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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