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淮安漕運案讓他看到了朝廷內部的腐朽,或許是邊市新策讓他看到了革故鼎新的希望,這位多疑的君主,終于下定了決心,要將這沉重的江山,交給更年輕,也更有魄力的繼承人。
這個消息雖然被嚴格封鎖在宮闈深處,但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墻。
一絲半點的風聲,就足以讓那些嗅覺靈敏的朝臣們聞風而動。
近幾日,往東宮遞帖子請見的官員,比以往多了三成不止。
許多之前態度曖昧,持觀望態度的中間派,也開始明確地向太子靠攏。
“這是好事。”李知安反手握住他的手,試圖傳遞一些溫度給他,“你長久以來的籌謀和努力,終于要開花結果了。”
“是啊,是好事。”齊逾低聲重復了一句,卻抬眼望向天邊那抹絢爛的晚霞,眼神有些飄忽,“只是覺得,有些快了。”
他從懂事起,就在為這一天做準備。
他隱忍,他謀劃,他步步為營,將所有的心血都傾注在這條通往至高權力的道路上。
可當終點真的近在眼前時,他心中涌起的,卻并非全然是喜悅。
更多的是一種即將擔負起整個天下的沉重,以及……對過往某些時光的些微不舍。
他忽然說:“知安,陪我去個地方吧。”
李知安沒有問去哪里,只是點了點頭:“好。”
半個時辰后,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悄悄從東宮的側門駛出,一路向著皇城深處的太廟行去。
夜幕下的太廟,莊嚴肅穆。
齊逾遣退了隨從,只與李知安二人,拾級而上。
巨大的殿門前,他停下腳步,整理衣冠,然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禮。
李知安就站在他身后,默默地陪著他。
她知道,這一刻,他是在與大安的列祖列宗對話,是在告慰先靈,也是在許下自己未來的承諾。
良久,齊逾才緩緩起身。
他轉過身,在清冷的月光下,認真地看著李知安。
“知安,從今往后,這條路,要辛苦你陪我一起走了。”
他的聲音里,沒有了平日的算計和偽裝,只剩下最純粹的真誠。
“我不是陪你走。”李知安搖了搖頭,走上前,與他并肩而立,執起他的手,“我是與你并肩而行。”
無論是太子妃,還是未來的皇后,她李知安,從來都不是任何人的附庸。
她要的,是與他一起,站在這權力的頂峰,看這萬里江山,海晏河清。
齊逾一怔,旋即,緊緊回握住她的手。
兩人的手交握在一起,仿佛將彼此的命運,也緊緊地聯結了起來。
未來的路還很長,充滿了未知與挑戰。
但這一刻,他們心中卻無比安定。
就在兩人準備轉身離開時,一名東宮的內侍提著燈籠,腳步匆匆地從臺階下跑了上來,神色有些慌張。
“殿下,娘娘,不好了!”
齊逾眉頭一皺:“何事驚慌?”
那內侍喘著粗氣,急聲道:“北疆八百里加急軍報!萬寶商行派往北疆協助開設邊市的第一支商隊,在距離云州城外百里處,被人……被人給扣下了!”
北風卷著沙礫,刮在人臉上,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