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在一個柜子的夾層里,他摸到了一個用油布包著的小冊子。
打開一看,上面用蠅頭小楷密密麻麻地記錄著每一筆“漂沒”的數量,流向,以及每個環節分到的銀錢。
張潛心中狂喜,他迅速從懷中取出早已備好的紙筆,就著微弱的火光,將賬本上的關鍵內容飛快地抄錄下來。
做完這一切,他將賬本原樣放回,鎖好柜子,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賬房。
有了這份賬本副本,就等于掐住了這條利益鏈的喉嚨。
第二天,張潛沒有再去碼頭。
他換上了一身還算體面的衣服,搖身一變,成了一個想要來淮安做糧食生意的小商人。
他拿著一份偽造的路引,直接找上了那家與漕幫勾結最深的“福源米行”。
米行的掌柜是個胖得流油的中年人,一雙小眼睛里全是精明。
張潛開門見山,說自己手頭有一批“來路清爽”的低價官糧,想問掌柜的吃不吃得下。
那胖掌柜一聽“官糧”二字,頓時警惕起來。
張潛卻不慌不忙,他故意報出了幾個只有黑賬上才有的交易日期和數量。
胖掌柜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他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人,竟然對他們的勾當了如指掌!
經過一番試探與博弈,胖掌柜終于相信張潛是“圈內人”,只是想來分一杯羹。
為了拉攏這個“新人”,也為了炫耀自己的門路,他半推半就地吐露了許多內幕,甚至連上頭是哪位漕運官在罩著,都隱晦地提了一句。
張潛將所有信息一一記在心里,面上卻裝出貪婪又崇拜的模樣。
他成功了。
人證物證,都已到手。
然而,他低估了這張網的靈敏。
就在他以為自己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他的行動,已經引起了某些人的警覺。
是夜,張潛正在自己租住的簡陋客房里,整理著連日搜集到的證據,準備寫成密折。
窗外,月黑風高。
忽然,房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幾個手持短棍的彪形大漢闖了進來,為首的是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男人。
“朋友,過界了。”
刀疤臉的聲音沙啞,他一步步逼近,將張潛堵在桌前。
“我們老板想請張御史過去喝杯茶,聊一聊。”
他特意加重了“張御史”三個字。
張潛心中一沉,他的身份,暴露了。
昏黃的油燈下,張潛的臉被映得明明暗暗。
他看著眼前這幾個不速之客,心中念頭急轉,臉上卻沒有流露出半分慌亂。
他緩緩放下手中的筆,抬起頭,迎上刀疤臉的視線。
“喝茶就不必了。有什么話,就在這里說吧。”
刀疤臉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
他拍了拍手,身后一個大漢立刻將一個沉甸甸的木盒放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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