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疲憊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帶著一絲自嘲。“運籌帷幄?朕如今連這寢宮的門都懶得出了,還談什么運籌帷幄。”
他看著齊逾,這個他曾經既倚重又防備的兒子,如今身姿越發挺拔,眉宇間的沉穩與銳氣,已經有了儲君真正的模樣。
“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皇帝忽然開口,語氣平靜得可怕,“這幾年,怕是熬不住了。”
齊逾心頭一震,猛地抬頭。“父皇正值盛年,龍體康健,只需靜養便可……”
“不必說這些虛話了。”皇帝打斷了他,“朕這一生,坐在這張椅子上,沒過過幾天舒心日子。防著兄弟,防著臣子,防著后宮,甚至……還要防著自己的兒子。”
他的話語里,透著一股徹骨的悲涼。
齊逾默然不語。
他與父皇之間的那層隔閡,那份猜忌,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消除的。
“太后的事,你辦得干凈利落。西昭的事,你也處置得當。”皇帝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撐著床沿,似乎想坐直一些,“朕……信你。”
這兩個字,他說得極其艱難。
卻也極其鄭重。
“從明日起,除了宗室祭祀與外邦朝貢的大典,其余政務,你代朕處理吧。”
齊逾的身體僵住了。
這便是實質性的監國。
是將整個大安的擔子,都壓在了他的肩上。
“父皇……”
“朕累了。”皇帝閉上了眼睛,靠回了柔軟的枕墊上,“這些年,朕對不住你母后,也對不住你。但這個江山,是齊家的江山,是你我的江山。”
他沒有再睜眼,只是聲音低沉地傳來。
“齊逾,大安的擔子,朕現在就交給你了。”
“你……要給朕守好它。”
從寢宮出來,外面的天光已經大亮。
初升的朝陽照在齊逾的臉上,他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只覺得那道圣旨,那句囑托,重逾千鈞。
消息很快傳遍了朝野。
太子監國。
這四個字,在京城掀起了新一輪的波濤。
一部分嗅覺敏銳的官員,開始更加頻繁地出入東宮,或明或暗地遞上忠心。
而一些資歷深厚的老臣,則選擇了沉默觀望,他們經歷過風浪,明白在權力交替的時刻,站得太快,未必是好事。
書房內,李知安看著齊逾面前堆得比之前更高的奏折,還有他眉宇間揮之不去的倦色,默默地為他沏上了一壺提神的參茶。
“擔子越重,越要保重身體。”她將茶杯遞到他手邊,“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了。”
齊逾握住她的手,感受著那份柔軟與溫暖,心中的重壓似乎減輕了些許。
“我知道。”他看著她,緩緩開口,“安安,接下來的路,會更難走。”
“難走的路,我們一起走。”李知安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你主外,我主內。朝堂上的事我幫不了你太多,但你的后方,你的錢袋子,我一定給你守得牢牢的。”
齊逾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