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鐘循講完這半年的情形,葉緋霜擔憂道:“北戎士氣大振,只怕以后攻勢會更猛。地震和水患后,全國錢糧都短缺,我們的軍需肯定會跟不上的。”
鐘循搓臉,憂愁無比地嘆了口氣。
不管做什么事都講究一個天時地利人和,打仗更是。
而他們,哪一項都不占。
有句話鐘循不敢說,他覺得天災多成這樣,這有點像亡國之兆。
葉緋霜是不管什么境遇都不會認輸的性子。她清點糧草,認真規劃,即刻就進入了作戰狀態。
八月,北戎鐵騎再次進攻赤霞關。
葉緋霜提槍應戰。
她打馬上前,朝北戎那邊的人喊:“讓陳宴出來見我!”
最前方的幾人朝兩邊分開,陳宴從后邊打馬上前。
他沒有穿戰甲,連北戎的騎裝也沒穿,依舊是大昭的服制,白衣黑馬,像是三軍中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卻滴血不沾的謀臣。
從天崇元年陳家被清算到現在,葉緋霜已經兩年沒見到他了。
他還活著就很令人欣喜,葉緋霜不禁露出笑容:“好久不見,陳澗深。”
陳宴睨著她,眼神是葉緋霜從沒見過的森然陰冷:“見我沒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葉緋霜臉上笑容頓時凝滯,一顆心也陡然沉入谷底。
“我什么時候盼著你死了?陳宴,你把話說清楚!你怎么去的北戎?你為什么要幫北戎打大昭?”
“安華公主救我于水火,我當然要效力于她。”陳宴冷然一笑,“我和你們寧氏皇族不共戴天。我要帶領北戎鐵騎踏平你們大昭的萬里山河,看以后還有誰敢欺辱我!”
他拔出腰間長劍,指向葉緋霜:“你們害我家破人亡,讓我受盡磨難,我必要親手殺了你,再去京城殺了那個狗皇帝,一雪前恥!”
“你認為陳家的事情是我告發的?陳宴,你好好想想,怎么可能是我……”
“不要再狡辯了!”
陳宴懶得再聽。
安華公主說了,這女人伶牙俐齒,會狡辯又會偽裝,斷不可信。
現在陳宴腦中只有他受過的磨難與苦楚,那些都是面前這個女人帶來的。
他眸色一厲,提劍便向葉緋霜刺來。
葉緋霜怎么都沒有想到,她親手鑄的劍,有朝一日會刺向她自己。
她提槍迎上。陳宴招招都是殺機,那么她也不會手軟。
葉緋霜并沒有落下風,只是打著打著,她右臂忽然傳來熟悉的酸痛,換招時慢了一瞬。
陳宴當然不會放過這一瞬。
貫日長虹的劍尖刺穿了她的輕甲,刺入了她的心口,也讓葉緋霜對他的信任轟然倒塌。
在這一刻之前,葉緋霜依然不相信他會叛國。她覺得他有苦衷,是假的,她教出來的郎君不會這樣的。
然而不是,他的恨意是真的,殺機也是真的。
葉緋霜用長槍撐著地面,所以沒有讓自己狼狽摔倒。
無數人涌到她身邊,她看都沒看。
她只是發狠地盯著陳宴,撐著最后一口氣下令:“傳我軍令,取陳宴首級者,賞千金,封萬戶侯!”
陳宴僵立原地,被拔劍時葉緋霜心口帶出來的血濺了滿身滿臉。
這些血是溫熱的,他卻莫名覺得滾燙。有些濺到了眼睛里,燙得他視線模糊。
他下意識叫了聲:“霏霏?”
可叫過后又覺得茫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叫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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