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緋霜讓秀姑的娘——她說叫她辛嬸子就行,帶著去秀姑的房間里看看。
辛嬸子不太想,說秀姑死得不吉利,她的房間最好不要進去,以免沾上什么。
葉緋霜哪里會怕這個?
辛嬸子沒法,只得開門讓她進了。
房間里邊的陳設很少,就床、桌子、板凳,靠墻放了個不算大的躺柜。
“我閨女就是在這兒吊死的。”辛嬸子扶著床架子,又掉下淚來,“就這么高一截,她坐著就把自己吊死了,她是鐵了心要死啊。”
葉緋霜想,怪不得鄭詠松會嚇尿,這點距離都快貼住臉了。
葉緋霜推門出去時,木門“哐當”一下差點掉下來。她仔細一看,才發現門軸那里裂了好幾道縫,門閂也搖搖欲墜的快掉了。
“修一修吧。”她隨口說。
“不費那事了,反正這房也沒人住了,我們秀姑回不來了……”
葉緋霜離開后,在巷子口遇見了秀姑的弟弟,也就是那天給秀姑守靈的少年。
對方無精打采、目光呆滯,貌似因為姐姐的死遭受了很大打擊。
擦肩而過時,葉緋霜聞到了他身上有一股不怎么好聞的味道,好似許多天不曾沐浴過了。
葉緋霜先去找了銅寶,吩咐了幾句話,然后準備了些探病的補藥,直接去了族長家里。
族長家里被一股無形的陰霾籠罩著。
鄭佑下了大獄,準備押往京城受審。
太夫人一見三兒子還是出事了,沒挺住,病倒了。
葉緋霜先去看望了太夫人。
這老太太一直都挺能折騰的,乍然見她病容憔悴地臥了床,葉緋霜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她對太夫人沒有什么感情。
之前有共同的敵人時,她們很團結。
后來共同敵人死了,太夫人把主意打到了她頭上,她們的“團結”瞬間就煙消云散了。
要是讓太夫人知道,鄭佑下大獄就是自己一手推動的,族長的二萬兩銀子也是被自己騙走了,估計太夫人能氣得嘎巴一下蹬了腿。
葉緋霜到底沒說,不必那么缺德。
她說了些場面話,就離開了這個藥味濃郁的屋子,提著另外一份補藥去看鄭詠松。
她和這位族兄就更不熟了,只逢年過節的時候遙遙見過幾面,記得是個高壯的漢子。
鄭詠松亦臥病在床,臉色青灰,人瘦了好些,看著不怎么壯了。
族長夫人在一邊抹淚道:“大夫也請了,法事也做了,還是病歪歪的。主要是睡不好,總驚醒,合計著一天連兩個時辰也睡不夠。”
剛說完,鄭詠松就又大叫著驚醒了。
族長夫人急忙坐到床邊,給他順胸口:“別怕別怕,松哥兒,祖母在這呢!”
“她來找我了!她又來找我了!”鄭詠松雙手在空中不住地揮動著,邊哭邊嚷,“我沒害你啊,你別來找我!嗚嗚嗚,我錯了,都怪我,我知道錯了……”
“松哥兒,松哥兒!”
鄭詠松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雙眼直直的:“不如我給你償命去算了!”
說著就往床頭上撞,族長夫人驚恐大叫著,急忙拽他。
葉緋霜大步上前,把鄭詠松給摁住了。
她盯著鄭詠松:“人都死了,你知道錯了?”
鄭詠松呆呆地看著她,眼淚唰唰地掉,干裂的嘴唇不斷翕動著:“都怪我,都是我的錯,我害了她……”
“一會兒說你沒害她,一會兒說你害了她,你到底害沒害她?”
鄭詠松:“嗚嗚嗚。”
族長夫人也在一邊垂淚不止,不斷說著造孽。
鄭詠松也不知是哭累了還是嚇壞了,忽然沒了聲,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翻起了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