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剛給保安團駐地的青磚瓦房鑲上金邊,林硯小小的身影就穿過了尚顯安靜的營區。
他腳步不停,徑直走向駐地角落一處用細密鐵絲網圍起來的地方,那里是孫鷂子的鷹房。也是林家村重要的空中哨所。
鷹房里彌漫著一股禽鳥特有的氣味。
孫鷂子正背對著門口,弓著腰,全神貫注地用一把小鑷子夾著鮮紅的肉條,喂給橫木上一只鐵灰色的成年海東青。
它是孫鷂子視若性命、相伴多年的老伙計。
這只海東青,早已是林家村不可或缺的空中偵察兵和通信兵,多次在外出偵察和緊急傳信中立下功勞。
“硯哥兒?”孫鷂子耳朵尖,聽到熟悉的腳步聲,頭也沒回,聲音帶著點意外和熟稔的爽利,“稀客啊!找石頭團長?他天沒亮就帶人鉆林子拉練去了,估摸著得日頭爬到頭頂才回得來。
有急事兒?”
他一邊說,一邊熟練地給老伙計的食槽里添了條新鮮的肉條。海東青矜持地啄食著,姿態高傲,顯然對主人極其信任。
林硯走到他身邊,目光在那只海東青身上停留了一瞬,搖搖頭:“孫叔,今兒主要找你。等石頭叔回來,他也得聽聽。”
“哦?”孫鷂子這才直起身,摘下手套,臉上露出笑意,眼神卻認真起來。
他知道硯哥兒無事不登三寶殿。
林硯沒看鷹,小小的腦袋微微仰著,視線似乎穿透了鐵絲網,投向了遠處連綿起伏、籠著薄霧的太行與太岳群山。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沉靜的力量:“孫叔,你的老伙計是咱們村的眼睛和翅膀,幫了大忙。”
孫鷂子臉上立刻堆起笑容,帶著行家里手的自信:
“那是!我這老伙計,翻山越嶺如履平地,傳個信兒比馬跑得快十倍!
眼珠子更是毒,地上跑個兔子都逃不過!
咋,硯哥兒有啥新差事給它?”
他以為林硯是來給老伙計派任務的。
“不只是它。”林硯轉過頭,黑亮的眼睛看著孫鷂子,緩緩道,“太行山那些刀削似的崖壁上,藏著三十七只游隼。太岳山最高的山頂上,還有十幾只金雕在云里打旋兒。”
孫鷂子臉上的笑容一滯,眼睛瞬間瞪大,倒吸一口涼氣:“三…三十七只?游隼?!還有金雕?!老天爺!硯哥兒,你咋知道的這么清楚?”
震驚過后,他作為資深鷹把式的本能立刻涌了上來,眉頭緊鎖,語速飛快,“游隼?那家伙快得跟閃電似的,性子比我這老伙計還野還傲!
金雕?那爪子能抓碎牛骨頭!塊頭更大,飛得更高!都是些桀驁不馴的祖宗!
我這老伙計,”他心疼又驕傲地拍了拍自己的海東青,“那也是我熬了多少年心血,從小崽子一點點熬出來的!外頭那些野生的兇得很!靠近都難如登天!”
他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老伙計,似乎在尋求認同。
海東青眼神掃過林硯,然后嚇得直縮脖子。
“我知道。”林硯平靜地點頭,對海東青的目光毫不在意,“它們性子烈,飛得快,是天上的霸王。但也正因為這樣,它們是最好的信差,是最好的眼睛。比老伙計可能更快,更高,看得更遠。”
孫鷂子心臟砰砰直跳!
用游隼送信?
用金雕當高空瞭望哨?
這念頭太瘋狂,但也太誘人了!
他比誰都清楚空中力量的價值!
他強壓著激動,聲音帶著專業的審慎和一絲難以置信的興奮:“硯哥兒,你是說像老伙計這樣,把它們也弄來?
可這這能行嗎?
野生的跟從小馴的,完全是兩碼事!
它們能聽咱的?咋靠近?咋訓練?這可比伺候老伙計難上百倍!”
“能行。”林硯的聲音不高,卻有種讓人莫名安心的力量,像定海神針,“小妖和京哥能懂我的意思,外面的也能。
只是得讓它們明白,跟我們在一塊兒,有肉吃,有安穩窩。”
他頓了頓,舉了個例子,“就像刺客和惡來,剛來時不也兇得很?
現在不也老老實實幫著看家護院巡山?
還有灰太狼,守著它那片林子,藥圃里的寶貝一根沒少過。”
提到村里那些特殊成員,孫鷂子緊繃的肩膀微微松了點。
是啊,那些猛獸兇禽,在硯哥兒手里,還真都成了守護神。
可那畢竟是硯哥兒親自“點化”過的,外頭那些野的?
“理兒是這么個理兒,硯哥兒。”
孫鷂子搓著粗糙的手掌,眉頭擰成了疙瘩,“可具體咋整?
總不能讓你跑遍太行太岳,挨個山頭跟那些扁毛畜生講道理去吧?
那太懸了!就算它們真聽了,也得有人懂它們的話,會招呼它們,會伺候它們啊!
這可比養鴿子難上天了!”
“不用我跑。”